她突然坐起来，熟门熟路地钻进了阿暖的被窝。
阿暖没有像上次那样僵硬，喉咙里发出带着疑问的气音：“……嗯？”
“阿暖，”许安宁凑到她耳边，“我今天下午试着把红糖提炼成白糖，好像成了！”
阿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没接话。
她消化一下许安宁嘴里所说的白糖，疑惑着问：“白糖？成了？”
“嗯！”许安宁用力点头，虽然知道黑暗中对方看不清，还是挡不住她那股兴奋劲。
“我下午一遍一遍试，过滤了好几次，最后熬出来的糖，不是红糖那样，颜色浅了好多好多。”
“是，是一种很浅很浅的米白色，甜味儿也特别正。”
阿暖听着她急切的描述，心里更是感到奇怪。
这丫头莫不是太想成功，看花了眼？
那上等黄糖是宫坊的手艺，想要得出来一点，可是要费牛鼻子劲。
虽然不信，但也不好直接扫了许安宁的兴致，她委婉道：“嗯，要真是成了，那的确是难得。”
许安宁知道阿暖没完全信，也不争辩：“明天你看就知道了，咱们肯定能酿出最好的酒。”
许安宁心里惦记着那碗糖，一夜没睡踏实。
她一大早爬起来，走到灶房边，捧着那个小碗看。
早晨的光还没太亮，但可以看到盘中的糖浆已经凝固，凝结成浅米白色的块状。
她从碗里敲下来一块对着光瞅了瞅，糖的表面晶莹剔透，与她在当下见过的任何糖都不同。
许安宁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在心里呐喊：“不愧是活性炭啊，真的成了！”
虽然和现代的纯白糖还不是一个等级，但已经相当接近了！
这时，阿暖听到动静走到了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糖块上。
当那从没见过的浅米白色落到眼中时，阿暖脸上的平静被一种震惊所取代。
又就着许安宁的手仔细看了看：“这便是你所说的白糖？”
“嗯！”她把手里的糖块递过来：“阿暖，你尝尝，很甜！”
阿暖接过来放在嘴里，更震惊了。
她确实见过上好的贡糖，但那也只是颜色偏向黄色的黄糖，这样浅淡接近白色的糖，不仅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过！
震惊过后，她想到什么。
随即目光一凛，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阿宁，这东西，绝不可以轻易让别人看到！”
她看了看四周，才压着声音继续说：“你可知这种品相的糖意味着什么？”
“它已经不是普通的糖，一旦被觊觎者盯上，要是那些人再有权有势，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你我，平哥儿和姐儿，都会危险了！”
许安宁被阿暖的话惊了一下，但很快，她脸上露出了一个“我早就想到了”的表情。
用力点点头，也压低声音回应：“阿暖，你放心，这道理我懂。这糖，我根本没打算拿出去卖。”
她指了指糖块，像是分享秘密一样和阿暖说：“它的用处，是用来酿酒。”
“咱们把这糖加进去，不仅能加快酒的酿成速度，而且别人看不出来里面用了什么糖。”
“这白糖的秘密，就藏在酒里。既得了好酒卖钱，又不会暴露咱们的底牌。”
阿暖听完，神色才缓和下来，又对许安宁的话感到赞赏。
这确实是个巧妙的法子，将最惹眼的东西转化为无形，风险大大降低。
“嗯。这东西只用于酿酒，绝不可让外人知道。”
许安宁郑重保证，将那块白糖用油纸包好，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谨慎。
阿暖转身去叫安平起来送货，许安宁的心已经飞到了下一步。
白糖已经制作出来，但酿酒还需要酒曲，这东西在她前世作为美食博主时，可没少自己动手。
传统的中式酒曲，是利用大自然赠予的根霉、酵母等微生物，让谷物发酵糖化，产生酒精度。
对她来说，原理和步骤都在脑子里。
不过也不着急，先去做饭。
自己和安和吃完，把饭盛出来给他们两个留着。
就去粮袋前，舀出小半碗糙米，抓了一把小麦，又在空间翻出一小包晒干的野辣蓼草。
材料准备好，她将家里那个小巧的手推石磨搬到院子里。
嘴上和大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手上推着磨，先磨小麦和糙米，再把干辣蓼草也捣成粉末。
阿暖带着安平回来时，许安宁在灶房正忙活着，手里抓着米麦，嘴里还嘀咕着什么温度、发酵时间……
她没吭声，叫安平吃饭。
许安宁把米麦粉和辣蓼粉倒进盆里，加入清水，用手把所有材料翻开拌均匀，让混合物松散又不粘手。
不一会，菌种拌好了后，被她捏成一个个紧实的小团子，摆在晾干的竹匾上。
然后把竹匾抬到灶房一个温暖的角落，上面盖上一层湿润的纱布。
这样温度适宜，又能保湿透气。
“好了，”她拍了拍手，“接下来五六天，就等着它们自然长出菌丝了。”
午后，阿暖看到那正在发酵的曲种和许安宁的眼神，就知道接下来的任务。
把剩下的红糖，全部提炼成白糖，她按着许安宁的方法，重复之前的步骤。
捣碎活化木炭的时候，弄的她成了一个黑脸猫，乐的许安宁在旁边哈哈大笑。
又过了几天。
许安宁正在灶房里观察曲种的变化，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又刺耳的铜锣声 。
“铛——铛！”
“铛——铛——铛！”
又是那种又急又重的敲法，听得人心里能揪起来。
许安宁从灶房走出来往外看，这锣声上次这么敲，就是里正通知加征冬饷的时候。
院子里，阿暖也抬头望向锣声传来的方向。
安和跑过来拉着她，安平和大牛也愣在原地，脸上带着不知所措。
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邻居们惊慌的说话声，都朝着里正家那边涌去。
“走，去看看！”许安宁对阿暖说了一声，拉着安和就往外走。
阿暖立刻跟上，安平和大牛也赶紧放下东西追了出来。
一到里正家院子外，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个个脸上都带着恐慌。
只见院子里站着几个穿着衙役服的官差，面色冷如铁，手里拿着红纸。
里正许正义站在他们旁边，脸色灰败，嘴唇抿地紧紧的。
一个为首的差役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奉县尊老爷钧旨！今北疆军务紧急，各府县需加紧整饬民壮，操练乡勇，以备不时之需！”
“特加征练饷一次，用于购置兵器甲胄、犒赏操演！各家各户，按丁口田亩，限期三日，缴至里正处汇总！不得有误！”
“练饷？！”
这两个字像块冰疙瘩，砸进人群里，砸得所有人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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