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听到许安宁让她留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没说错,自己现在确实没地方去。
躺在炕上,感受着身下粗糙的茅草,还有安和细细的呼吸声,这种生活,她没有体验过。
小的时候在外面,风吹露宿,温饱都顾不上,那时候的日子比许安宁现在的状况过犹而不及。
跟义父回去后,也过了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只不过义父身份特殊,自己被收为义女,得了他的看重。
义父膝下无女,对捡来的女儿喜爱的不得了,但他的喜爱不是纵容,而是想把毕生所学传授给自己,要求也更是严格。
平常要训练,松懈不得,也是因为这段时间,让自己有了护住身边人的本事。
而现在,这里没有算计,没有时时刻刻警惕的冷箭,只有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循环。
让她那颗因争斗而紧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这间屋子里的柴火和粮食气息更是有一种质朴的平静。
她喜欢这里,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而许安宁,在说出“咱们就是一家人”之后,心里也开心起来。
就像一只飘荡不定的小船,找到了一个可以共同划桨的伙伴。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家里不仅多了个劳力,还多了个可以互相照顾的朋友。
她悄悄弯起了嘴角,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
至于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但是现在的感觉,挺好的。
两人不再说话。
清晨,生物钟准时叫醒了许安宁。
窗外天光还没大亮,她侧过头,看向炕的另一头,昨夜阿暖睡下的地方。
嗯?
空的?
安和还蜷缩在旁边,睡得正香。
原本该躺着阿暖的位置,旧衣乱乱的在炕上摊开,却早已没了温度。
许安宁想到什么,撑着身子坐起,压低声音试探着唤道:“阿暖?”
回应她的,只有屋里死一样的寂静,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别人家鸡鸣。
这让她有些不安,她爬下炕,趿拉着鞋,快步走到屋外。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去,院子里空荡荡,静悄悄的。
灶房是空的,檐下堆放杂物的角落也是空的,甚至连茅厕她都去看了眼,都没看到她的身影。
她走了?
这个想法在许安宁心头响起,让她有点冷。
不是吧?
昨天那些话,还有那句带着不易察觉恳求的“能不能让我留下来”,那句郑重的“咱们是一家人”,还有自己昨晚的开心,难道是假的?
许安宁脑子里全是问号,虽然但是,虽然俩人认识没多久,但是你要走也说一声啊,这不声不响的走了是几个意思?
还是说看到家里的条件不好,家徒四壁的样子,感觉太穷,夜里想了想觉得待不下去,然后趁着夜深人静,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一种奇奇怪怪的滋味在她心里盘旋着。
说是愤怒吧,好像也不是。
说是被欺骗吧,好像也不对。
那种情绪有点复杂,说不清,道不明……还带着点小小的失落。
心里头像是空落落的,凉飕飕的,难受得紧。
明明才相处了几天,明明知道她来历不凡或许留不住......
可这人最近在家里笨拙又想帮忙的样子,还有昨天晚上的对话,许安宁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昨天刚觉得有了伴儿,有了一起过日子的人,转眼间就又只剩下她自己。
她在院子里站着,晨风吹到脸上,有点凉,不仅脸上凉,心里也有点凉。
“阿姐?”安平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看着呆立在院里的姐姐,有些疑惑,“你怎么站这儿?该磨豆子了。”
许安宁回过神,看着弟弟单纯的脸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没法对弟弟解释自己心里这没来由的失落和空荡,而且弟弟可能也不明白。
算了,走了也好,萍水相逢而已,没了她自己也得过下去。
她对弟弟扯出一个笑容:“来,我们先磨豆子。”
她像往常一样去打水,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心不在焉。
舀水时,水瓢还把水洒了出来;抓豆子时又看着盆里的水发了好一会儿呆。
安平已经开始清洗石磨了,见姐姐状态不对,问了一句:“阿姐,你看见阿暖姐姐了吗?她是不是去挑水了?”
这句话像一根小刺,无声的扎在许安宁心口空落落的地方。
她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神情,含糊地应道:“……可能吧。别管了,赶紧干活。”
她走到磨边,和弟弟一起磨豆子,之前觉得虽然累但是充满希望,现在却感觉时间有些漫长。
许安宁觉得自己大抵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自己之前也没这么多愁善感啊,怎么到了这变成了这样?
院子里安安静静,只有石磨沉闷的转动声。
她还是忍不住一次次抬眼望向院门,期待着那扇门会被推开,那个熟悉的身影会走进来。
就在这时,院门外真的响起了脚步声,还不止一个。
许安宁原本以为是阿暖,不对,这脚步声和阿暖的不一样。
这不是阿暖。
院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甚至没等她应声。
只见大伯母王氏一马当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大伯许富贵,以及他们的儿子许家旺和女儿许金钗。
这一家子,竟是几乎全员出动,浩浩荡荡,来者不善。
王氏这两天,眼看着许安宁和安平天天挑着担子早出晚归,村里村外都传遍了许家豆腐的名声。
她心里那点算盘早就打的噼啪响了,一天就算只卖一板豆腐,那也是好几十文的进项!
一个月下来得多少?
这简直是在她心口挖肉!
她跟许富贵躺在炕上嘀咕了半宿,翻来覆去就是这笔账。
许富贵一样没太多话,但是当她说到“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赚钱买卖落在两个毛孩子手里”时,补了一句:“是得想个法子……好歹是一家人,总不能看着他们累死,帮衬着管管也是应该的。”
这话让王氏底气十足。
于是,天刚亮没多会,她就迫不及待地拉上一家子来“帮衬”了。
王氏一进院子,那双精明的眼睛飞快地扫过正在推磨的姐弟俩,院里堆着的家伙什以及那明显寒酸的屋子。
她嘴角撇了撇,提高声音:“哟,安宁丫头,这一大早就忙活上了?真是勤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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