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绝写好的两封信,就像两颗点着的炮仗,分别扔向了漕帮里两个不对付的大人物——赵坤和他的对头周长老。
送信的过程有点惊险。石猛块头太大,目标明显,最后还是狗娃和另一个机灵瘦小、外号“泥鳅”的少年,趁着清晨倒夜香的车混出院子,又钻了几条污水沟,才总算把信安全送到了地方。
接下来,就是熬人的等待。小院里静悄悄的,但凌绝能感觉到,外面的看守似乎更严了。赵坤那边没立刻来回话,周长老那边更是石沉大海。
石猛急得嘴上起泡,整天在屋里转磨:“兄弟,你那信到底管不管用?别肉包子打狗啊!”
凌绝虽然心里也七上八下,但脸上还算镇定:“急什么。大鱼咬钩,总得看看饵料。周长老那种老江湖,更不会轻易表态。”
果然,又憋了两天,赵坤那边先有动静了。钱三来了,这次脸上没那么假笑了,反而有点不耐烦。
“凌兄弟,赵先生看了你的信了。”钱三斜眼看着凌绝,“你说要什么刘彪和周长老勾结的证据?这玩意儿是能随便弄到的吗?赵先生让你放手去干,后面的事他自然会料理,别想东想西的!”
凌绝心里冷笑,果然,赵坤只想让他当送死的傻小子,根本不想给他任何实质性的把柄。他脸上却露出为难和一丝畏惧:“钱三哥,不是我怕死…但那刘彪是硬茬子,没有点能反制的手段,我怕…我怕失手了反而给赵先生惹麻烦啊…”
钱三哼了一声,似乎觉得凌绝怂包,但又不好逼得太紧,敷衍道:“行吧行吧,我再跟赵先生说说。但你这边也准备着,机会不等人!”说完就走了。
凌绝知道,赵坤这边暂时糊弄过去了。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周长老那边了。
就在凌绝都觉得周长老可能不打算理会他这种小虾米的时候,转机来了。
这天深夜,凌绝正迷迷糊糊打着坐,调息养伤,忽然听到极轻微的“嗒”一声,好像有个小石子打在窗户纸上。
他猛地惊醒,悄声走到窗边,只见窗外地上多了一个小纸团。
他心跳加速,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明晚子时,货仓丙区七号库,验货。”
没有落款,但凌绝瞬间就明白了——是周长老的人!‘验货’,验的是什么?难道是他信里说的,能扳倒赵坤的‘证据’?或者说,是周长老要验验他凌绝这把‘刀’够不够快,值不值得合作?
机会来了!但风险也极大!这可能是周长老的试探,甚至可能是赵坤设下的另一个圈套!
去,还是不去?
凌绝只犹豫了片刻,眼神就变得坚定。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否则永远只能当砧板上的鱼!
第二天,凌绝装作若无其事,暗中却让石猛和狗娃做好准备,万一他回不来,就想办法带兄弟们冲出去,能跑一个是一个。
夜色深沉,子时将近。
凌绝再次悄无声息地溜出小院,这次他更加小心,绕了无数圈子,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如同幽灵般摸向码头货仓丙区。
丙区七号库是个废弃已久的大仓库,里面堆满了蒙尘的旧货箱,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月光从破旧的顶棚缝隙漏下,形成一道道惨白的光柱。
凌绝屏息凝神,如同狸猫般在货箱的阴影中移动,感知放到最大。
突然,他停下脚步。前方一片空地上,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身形挺拔,穿着普通的苦力衣服,但那股沉稳的气势,绝非常人。
那人似乎察觉到凌绝的到来,缓缓转过身。是一张陌生的中年面孔,目光锐利,带着审视。
“凌绝?”那人开口,声音低沉。
“是我。”凌绝没有靠近,保持安全距离,“阁下是?”
“我是谁不重要。”那人淡淡道,“长老让我来问你,你信中所说,可有凭证?空口白牙,就想借漕帮的刀?”
凌绝心中一定,果然是周长老的人。他冷静回答:“凭证就在赵坤身上。他让我去杀刘彪,却不敢给我任何能反制或嫁祸的凭据,分明是要拿我的命去填,事后还能把自己撇干净。我人微言轻,死了白死。但周长老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拿到赵坤指使行刺的证据,或者在他与盐帮的勾当上找到破绽,岂不是…”
那人目光闪烁,打断他:“这些长老自有考量。现在,你要证明你的价值。”他指了指仓库深处,“里面有三个不开眼的小毛贼,想偷库里的东西。去处理掉。让老子看看,你这把号称能伤人的刀,到底快不快。”
凌绝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仓库深处有微弱的火光和隐约的人影,还有撬箱子的声音。真的是毛贼?还是周长老的又一次考验?甚至是埋伏?
没有退路了。
凌绝深吸一口气,短刀滑入手中,内息缓缓流转,虽然伤未痊愈,但杀意已起。他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靠近之后,看清确实是三个面黄肌瘦的汉子在笨拙地撬着一个货箱,嘴里还小声骂骂咧咧,看起来真像是蹩脚的窃贼。
凌绝不再犹豫,身形暴起!
刀光在黑暗中一闪! “呃!” 最外面那人喉咙瞬间被割开,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另外两人骇然回头,还没看清来人,凌绝的刀锋已经如同毒蛇般掠过其中一人的心脏!同时一脚踹在最后那人的膝弯!
咔嚓! “啊!”最后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刚要求饶,凌绝的刀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干净利落,三个毛贼瞬间两死一俘。
那个旁观的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欣赏。这小子,身手狠辣,效率极高,确实是把好刀。
凌绝刀尖逼着那唯一活口,冷声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贼人吓得屎尿齐流,哭喊道:“好汉饶命!没…没人派!我们就是…就是饿极了,想来偷点东西换吃的…”
凌绝看向中年人。中年人微微点头,示意他说的是实话。
凌绝手起刀落,接过了最后一人。既然是考验,就不能留活口。
他甩了甩刀上的血,走回中年人面前,面色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捏死了三只蚂蚁。
中年人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不错。长老没看错人。赵坤让你什么时候动手?”
“就在这几日,他还在等我回复。”
“好。”中年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仿佛由兽骨制成的哨子,递给凌绝,“等你动手之前,吹响这个。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也会‘恰好’拿到一些该拿的东西。”
凌绝接过骨哨,入手冰凉。他知道,这就是周长老的“投资”和承诺。
“记住,”中年人语气转冷,“这把刀,用得好了,自有你的好处。若是想两面三刀,或者没用好…后果你应该知道。”
“明白。”凌绝将骨哨小心收好。
中年人不再多言,转身悄然消失在火堆阴影中。
凌绝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三具尸体,又摸了摸怀中的骨哨。
棋,已经走出去了。接下来,就是要用赵坤想让他去碰的刘彪这块硬石头,反过来砸断赵坤自己的脚!
他清理了一下痕迹,也迅速离开了仓库。
回到小院,天都快亮了。石猛和狗娃红着眼睛等着,见他平安回来,才长出一口气。
“怎么样?”石猛急问。
凌绝拿出那枚骨哨,眼中寒光闪烁:“准备一下,赵坤不是让我们去杀刘彪吗?那我们就…如他所愿!”
只不过,这场刺杀,将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送给赵坤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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