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年关将近的气息,吹拂着怀远县衙略显萧瑟的庭院。
雍王周于渊的伤势已然好了七七八八,能够自行下床走动,只是左臂依旧不敢用力。
而宋清越的心,早已飞回了那片群山环抱的麻风村。
算算日子,还有三天就过年了。
她仿佛能看到母亲刘氏倚门期盼的身影,听到妹妹砚溪和弟弟们叽叽喳喳的玩闹声。
今年,她没能和翠翠她们一起熬煮香浓的腊八粥,没能和阿进一起进山,为过年囤积足够的柴火,家里那两头精心喂养的野猪也大了,该到杀年猪的时候了……
种种思绪萦绕心头,让她归心似箭。
这日,是她最后一次为周于渊行针。
房间内炭火烧得暖和,周于渊端坐在椅上,褪去了半边衣衫,露出线条流畅的上身,左肩下方的伤口结着深色的痂,周围新生的皮肉泛着健康的粉色。
宋清越指尖银光闪烁,精准地刺入他肩背和手臂的几处穴位,行针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收尾的圆融意味。
她一边行针,一边清晰地交代着注意事项,语气是纯粹的医者口吻:
“王爷,这是最后一次行针了。您体内的余毒已清,伤口愈合得也很好。接下来,最重要的便是静养。
切记,一个月内,左臂不可提重物,不可用力过猛,避免伤口崩裂,影响筋骨的彻底恢复。饮食上依旧以清淡滋补为主……”
周于渊安静地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这几日的相处,让他对这个身份复杂、医术高超又性情独特的女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兴趣。
她对他这个亲王,没有寻常人的敬畏谄媚,甚至没有多少好奇,行事不卑不亢,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伤患。
这种态度,在他所处的环境中,极其罕见。
他很想将她这样一位外科圣手留在身边,无论是于公于私,都大有裨益。但他清楚地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她那双清澈眼眸里偶尔流露出的对“家”的思念,是如此真切而强烈。王权富贵,似乎从未入过她的眼。
行针完毕,宋清越利落地收起银针,准备告辞。
“且慢。”周于渊忽然开口。
宋清越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他。
周于渊斟酌着措辞,他不敢用强权压她,一来有失身份,二来……他莫名觉得这女子根本不吃这套,万一惹恼了她,谁知道她刚才行针有没有在什么隐秘的穴位上留一手?
他身处权力旋涡,深知保命的重要性。
“宋姑娘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外伤解毒。”他语气平和,甚至带上了一丝商量的意味,“不知姑娘手中,可有什么便于携带、能救急的解毒药丸,或是效果上佳的金疮药?本王……想向你购买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啥?卖药?”宋清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有钱赚?”
她那毫不掩饰的财迷模样,让周于渊怔了一下,随即有些失笑。这反应,倒是直白得可爱。
“自然是有偿的。”他肯定道。
“现成的没有!”宋清越回答得干脆利落,脑子转得飞快,“不过你要的话,我今天就可以给你现做出来!保证效果好!”
她绝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好机会!带着麻风村过日子,处处需要钱,这可是亲王,出手定然阔绰!
她立刻要来纸笔,唰唰写下了一连串药材名,既有清热解毒的黄连、黄芩、金银花、甘草等,也有止血生肌的白及、三七、血竭等,交给下人,吩咐立刻去药房按最好的成色抓来。
整个下午,宋清越都窝在临时给她用的小厨房里忙碌。
她将部分药材精心研磨成极细的粉末,用蜂蜜调和,搓制成一颗颗龙眼核大小、色泽深褐、散发着清苦药香的解毒丸。
又将另一些药材按特定比例混合研磨,制成了效果更强的止血生肌粉,用小巧的瓷瓶分装好。
傍晚时分,她将一瓶解毒丸和一瓶止血粉交给了周于渊,并详细说明了用法用量。
周于渊接过药瓶,入手微凉。
他沉吟片刻,伸手从自己那件悬挂着的、看似普通实则内藏乾坤的外袍内袋里,摸索了一下,取出一物,递给了宋清越。
那是一个黄澄澄、沉甸甸的金饼!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呐,本王身上现银不多,给你这个了。这是二十两黄金,权作诊金和药费,你看可够?”
周于渊说道,语气平淡,仿佛给出去的只是一块石头。
宋清越接过那金饼,入手猛地一沉!冰凉坚硬的触感,那实实在在的重量,几乎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二十两黄金!按照此时的兑换比例,一两黄金大约相当于十两白银,这就是二百两银子!而且黄金本身的价值更稳定!
她前世只是个普通小镇做题家,想买个小小的金饰都要省吃俭用攒好久,现在手里这块金饼,掂量着差不多有一斤重!
发财了!真的发财了!麻风村的改造有大资金了。
她强忍着仰天大笑的冲动,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将金饼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身放好,感觉胸口都被捂热了。
“够了,足够了!多谢王爷!”这声感谢,倒是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意。
揣着巨款和籍契,宋清越立刻去找宋应,提出要离开。
宋应虽然巴不得这个忤逆女赶紧消失,但还是先去请示了周于渊。得到雍王的首肯后,他才黑着脸,准备放行。
“等等,”宋清越叫住他,伸出了手,理直气壮,“宋大人,县衙门口张贴的榜文,写明救醒贵人赏银一百两。如今贵人已痊愈,这一百两赏银,您是不是该兑现了?”
宋应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拿走了籍契,敲诈了雍王——在宋应看来,她是敲诈,现在居然还敢问他要赏银?!可榜文白纸黑字,众目睽睽,他根本无法抵赖。
最终,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命人取来了一百两银子,重重地放在了宋清越面前。
一百两白银太沉,宋清越拿不动!
“麻烦帮我换成银票,谢谢!”
宋应真是要气死,但是碍于雍王还在,不想与她纠缠,就命人拿了银票给她!
宋清越毫不客气地收下,将银票和金饼、籍契文书分开妥善藏好,这才感觉真正的心满意足。
她不再多看宋应一眼,转身,步履轻快地走出了那扇困了她十多天的县衙大门。
外面的空气似乎都带着自由的味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沿着街道快步走去,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刚走出没多远,街角处两个穿着普通棉袄、戴着毡帽、脸上还刻意抹了些灰的高大身影就朝着她快步迎了上来,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激动地呼唤:
“姑娘!姑娘!我们在这!”
是阿进和大牛!
宋清越看着他们熟悉的身影,看着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喜悦,十多天来的紧绷、算计、孤军奋战带来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一股巨大的暖流和狂喜涌上心头!
“阿进!大牛哥!你们怎么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张阿进咧开嘴,露出憨厚而激动的笑容,刘大牛也用力地挥着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大家都不放心你,我们已经在县衙门口对面的小巷守了十多天了,我们来接你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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