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退到一处僻静的巷角,低声紧急商议。
宋清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叔,我看这样。你和刘叔、王叔、栓子爹,带着银钱回客栈守着,哪里也别去。我和大牛、阿进,跟着那盐贩子去渔村看货。”
“什么?!”宋大川一听,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眉头拧成了疙瘩,“不行!绝对不行!你一个女娃家,怎么能去那么远、那么危险的地方?
万一是个圈套……不行!我去,你跟他们回客栈等着!”
宋清越早就料到宋大川会反对,她连忙压低声音,语气却异常坚定:“嘘,叔,你小声点。你看我穿这身,头发也束着,灰头土脸的,那盐贩子压根没看出我是女的,只当我是个半大小子。
阿进,大牛哥,你们等下就叫我‘清弟’,让我去吧!”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阿进和大牛,继续解释道:“我们住的客栈位置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是我们的退路。
我们三个年轻人,脚程快,先去探路,确认有盐,并且看清楚他们的情况。
等我们拿到盐,安全送到约定地点,再派人回来通知你们带钱去交易。这样既能确保有货,也能最大程度保证银钱的安全。”
宋清越的考虑确实更为周全。
宋大川看着她那双沉着冷静的眼睛,知道这孩子主意正,而且思虑缜密,远超同龄人。
他挣扎了片刻,又看了看同样年轻力壮的阿进和大牛,终于重重叹了口气,妥协了,但依旧不放心地叮嘱:“……那……那你千万要小心!一切以安全为重!看到情况不对,立刻想办法脱身,盐不要紧,人最重要!阿进,大牛,你们俩务必保护好……保护好......清弟!”
张阿进和刘大牛立刻挺起胸膛,用力点头:“叔,你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清弟!”
计议已定,几人调整了一下表情,重新走向那个还在原地等待的灰衣盐贩子。
那盐贩子见他们回来,脸上露出早有所料的笑容:“几位客官,商议好了?”
宋大川上前,按照商量好的方案,沉声道:“好了。我们派三个人跟你的人去取货。但是,交易地点要改一下。”
“哦?改在哪里?”盐贩子挑眉。
“明天中午,你们必须把货送到城门外五里处的那条大路上。并且,要给我们准备一辆板车拉盐。”
宋大川语气不容置疑,“等我们的人验了货,确认安全无误,把盐拉回来后,自然会派人通知我,我才会把银子交给你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在交钱之前,我们必须确保人和货都安全。”
这个方案将交易分成了两步,极大地降低了他们银钱被抢的风险。
那盐贩子眯着眼想了想,似乎在权衡。
最终,他大概是觉得这笔生意利润可观,而且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官府的人,便点了点头:“成!就按你们说的办!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验了货又想耍花样,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盐贩子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一个看起来更年轻些、皮肤黝黑、眼神机灵的小伙子跑了过来。
“阿水,你带这三位客官回村里看货。”灰衣盐贩子吩咐道。
被称为阿水的小伙子点了点头,对着宋清越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清越之所以坚持要去,除了确保交易安全外,还有一个更深层的目的——她想亲眼看看那个渔村的规模和环境。
如果可能,或许能找到更直接、更便宜的购盐渠道,甚至了解晒盐的方法,为麻风村寻找一条长远的盐路。
这个险,值得冒。
三人不再多言,对着宋大川等人点了点头,便跟着那个叫阿水的领路小哥,离开了怀远县城,朝着东面的海边走去。
这一走,便是将近三十里路。
起初还有官道可循,越往后越是荒僻,道路也变得崎岖难行。
阿水显然常走这条路,脚步轻快。
宋清越、阿进和大牛都是山里出来的人,脚力也不弱,紧紧跟着,一路无话,只是默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当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耳边传来隐约的海浪声时,他们知道,海边到了。眼前是一片荒凉的海滩,礁石嶙峋,海水浑浊,远处有零星的破旧渔船搁浅在沙滩上。
然而,阿水并没有停下,他指着海面上那座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看起来并不算大的岛屿说道:“各位客官,我们村在那边岛上。还得坐船过去。”
“还要坐船去岛上?”刘大牛失声叫道,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就连张阿进也绷紧了身体。
宋清越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如同被重锤敲击!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登岛?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在陆地上,万一有事还能想办法周旋逃跑,一旦上了船,到了孤悬海外的岛上,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这该不会真是一个引君入瓮的圈套吧?但是他们三个人现在身无分文,人家能图他们啥呢?
宋清越:古代应该还没有缅北吧!不会被嘎腰子的!
阿水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和恐惧,连忙解释道:“各位客官不用担心!正是因为咱们村在岛上,偏僻难找,官府的人才懒得来巡查,咱们才敢偷偷晒点盐换口饭吃。要是在陆地上,早就被抄家灭门了!”
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宋清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速思考。
事已至此,回头已不可能。他们走了三十里路,不可能空手而回。而且,看这阿水的神态,不像是有诈,更多的是一种对生意的急切。
她与阿进、大牛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但也看到了决绝。
“管他呢!来都来了!”宋清越把心一横,压低声音对两人说道,“见机行事!万一不对劲,看我眼色!”
张阿进和刘大牛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别在腰后的柴刀悄悄调整到更顺手的位置。
“走吧!撑船!”宋清越对阿水说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阿水见他们同意,脸上露出喜色,连忙跑到岸边一艘看起来还算结实的小渔船边,解开了缆绳。
宋清越、张阿进、刘大牛这三个年轻人,怀着忐忑而又决然的心情,硬着头皮,踏上了那艘摇晃的小渔船。
阿水熟练地撑起长篙,小船晃晃悠悠地,载着四人,朝着迷雾笼罩的海中小岛,缓缓驶去。
前方是吉是凶,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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