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几乎是逃离般地出了怀远县城。那个少年还是背着他妹妹远远跟在身后。
官道上,逃难的人群比来时更加密集,这些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扶老携幼,推着破车,挑着残破的家当,人们脸上写满了麻木、疲惫和对未来的绝望。
孩童的啼哭、老人的呻吟混杂在沉重的脚步声中,敲打着每个人的心扉。
“唉……看这光景,这次洪灾引起的饥荒,怕是真的要蔓延开了,没那么容易过去啊。”
刘叔看着眼前这凄惨的景象,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声音沉重。
宋清越被宋大川、王大力、刘大牛等人牢牢护在队伍中间。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她看到路边惨状再生怜悯之心,节外生枝;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混乱中会有饿红了眼的流民将她视为容易下手的目标。
她一个年轻姑娘,在这样的人群中确实显眼。
路上,也有灾民对他们这一队人虎视眈眈,想抢他们,到时看到王大力和刘大牛,宋大川等人手里明晃晃的镰刀,又不敢上前。
最让他们心头沉甸甸的,还是那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那清瘦少年依旧倔强地背着妹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单薄的身影在逃难的人流中显得格外渺小,却又异常坚韧。
他们出城时大约是巳时末,一路不敢停歇,快步疾行。但路上的难民越来越多,严重拖慢了速度。
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的老人和孩子倒在路边奄奄一息,宋清越的心如同被针扎一般,但她只能强迫自己硬起心肠,紧紧跟上队伍。
她知道,此刻的仁慈,可能会将整个麻风村拖入险境。
天空不知何时堆积起了厚厚的、铅灰色的乌云,天色迅速暗沉下来。
原本闷热的空气被一阵阵越来越猛烈的狂风吹散,带着一股湿冷的寒意。
“这风邪性!怕不是要刮台风了吧?”宋大川抬头看了看天色,忧心忡忡地说道。
岭南地区,夏秋之交遭遇台风并不稀奇。
“老天爷这是真不给人活路了啊!”王叔忍不住抱怨,“刚发完洪灾,地里颗粒无收,这又刮起台风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们的担忧,刚到申时末(大概下午四五点),距离河口镇还有一段距离时,狂风骤然加剧,卷起地上的沙石打得人脸颊生疼。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瞬间就连成了雨幕,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快!找个地方躲雨!”刘叔大声喊道。
然而,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官道上,哪里有什么像样的避雨之处?
路边的树木在狂风中疯狂摇曳,随时可能折断,根本不敢靠近。几人只能勉强将身体缩在一起,用蓑衣和空麻袋勉强遮挡,但暴雨还是瞬间就将所有人浇得透湿。
牛犊不安地哞哞叫着,种苗被雨水冲刷着,情况堪忧。
就在这时,宋清越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少年,在暴雨中显得更加摇摇欲坠。他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体为妹妹遮挡风雨,但根本无济于事。
女孩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早已褪尽,嘴唇冻得发紫,浑身湿透,在哥哥背上瑟瑟发抖,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少年自己也已力竭,脚步踉跄,每走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看到宋清越回头,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希冀的光芒,用尽力气嘶喊道:“姑娘……求求您……救救我妹妹……我答应过娘……要好好照顾她……求求你们了……”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软,连同背上的妹妹一起,重重地摔倒在泥泞不堪的路边,溅起一片泥水,再也爬不起来了。
“哎呀!”宋清越惊呼一声,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这咋还晕倒了!”王大力也看到了,语气复杂。
宋大川和刘叔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挣扎之色。
雨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黑,他们归心似箭,自身难保。可看着那对倒在泥水中的兄妹,终究是无法硬下心肠视而不见。
“那姑娘……也确实可怜……”刘大牛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都跟到这儿了……总不能真看着他们死在路上……”王叔也叹了口气。
宋清越看着雨中那两个蜷缩的身影,她深吸一口气,对宋大川和刘叔道:“叔,刘叔,咱们……救救他们吧!送到河口镇上,找个郎中给看看,不能真见死不救啊!”
宋大川重重叹了口气,一跺脚:“唉!罢了罢了!都是命!赶紧把他们弄过来!”
几人连忙冲进雨幕,七手八脚地将昏迷的少年和意识模糊的女孩从泥水里拖了起来,挪到路边一块稍微能挡点风的巨石后面。
一摸额头,两人都是滚烫!高烧!
王大力看着两人通红的脸颊和瑟瑟发抖的样子,突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脱口而出:“烧得这么厉害……浑身滚烫……这……这不会是疟疾吧?!”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疟疾,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死亡的代名词!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外,缺医少药的情况下!
刚刚升起的救人念头,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笼罩。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暴雨哗啦啦的声音,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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