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越被那条银环蛇吓得怕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好在,夏日阳光充足,这次采集回来的药材在精心炮制和连续几个晴好日头的曝晒下,很快变得干爽挺括,品相极佳。
无论是砂仁、广藿香、巴戟天、鸡血藤,石斛,都远超上次炭火烘制的成品。
刘叔拿起一片鸡血藤,对着光看了看,满意地捋着胡须:“嗯!这次晒得透,颜色正,质地脆!这样的成色,拿到李记药行,那张先生肯定挑不出半点毛病,指定能卖个好价钱!”
宋大川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听到了铜钱碰撞的声响:“哈哈哈!好啊!这下好了!买小牛犊的钱,买甘蔗苗、桑树苗的钱,全都有着落了!说不定还能有点富余,给婆娘娃娃扯几尺新布!再买些盐巴屯着!”
宋清越仔细检查着每一类药材,尤其关注那些值钱的水蛭:“水蛭还得再晒晒透,一点潮气都不能有,品相一定要顶顶好。这次咱们一定要卖出最好的价钱!”
一切准备就绪,考虑到这次卖药后需要采购的物品种类多、分量重,宋清越提议多去几个人。
最终,由宋大川、刘叔这两位主心骨,加上刘大牛、王大力这两位年轻力壮的,王叔和刘栓子他爹,再加上宋清越自己,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地再次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路。
然而,这一次的旅途,却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刚走出山区,踏上通往县城的官道,他们就隐约感觉到一丝异样。
官道上不再是以往零星的商旅和农人,而是出现了三三两两、拖家带口、面色愁苦、步履蹒跚的人群。
他们衣衫褴褛,推着破旧的独轮车,或者挑着简单的家当,眼神茫然地向北行进。
越靠近县城,这样的人越多。等他们快到县城门口时,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城墙外围,黑压压地聚集了成百上千的流民!他们用破席子、树枝搭着简陋的窝棚,或直接露宿在路边,老人唉声叹气,孩子啼哭不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望和悲凉的气息。
县城的大门虽然开着,但门口加强了守卫,一队队官兵手持兵器,严格盘查着每一个想要进城的人,神色严峻,如临大敌。
宋清越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宋大川也皱紧了眉头,他快步走到路边,拉住一个看起来面善些、正在歇脚的老汉,低声问道:
“老哥哥,打听个事儿,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这么多人都聚在这儿?是出啥大事了吗?”
那老汉抬起头,脸上布满愁苦的皱纹,叹了口气:
“唉……你们不是我们本地人吧?还不知道?一个多月前,咱们怀远县遭了大洪灾!上游堤坝垮了,河水倒灌,怀远县大多数民房都被淹了!
房子冲垮了无数,地里的庄稼更是颗粒无收!没法活了啊……
我们这都是逃难出来的,想往北边讨条活路。路过县城,想进城讨口吃的,可……可官爷不让进啊……”
老汉说着,眼圈都红了。
洪水!灾年!
宋大川等人闻言,脸色都变了。
麻风村,一个偏僻山坳,离有人烟的地方要走上几十里山路,只有小溪,没有大江大河,地势较高,除了觉得今年雨水比往年更充沛些,竟对外界这场巨大的灾难毫无察觉!
一股沉重的气氛笼罩了七人。他们默默地排到了等待进城的队伍后面。
队伍移动缓慢,官兵盘查得极其严格,尤其是对没有户籍文书的人,几乎一概拦在外面。
轮到宋清越他们时,问题果然出现了。
其他几人都是本地户籍,虽然被原来的村子驱逐到麻风村,但原来户籍文书齐全。唯独宋清越,她是流放之人,身份文书在原来押送官差那里,从身份上来说,她恐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一个官兵上下打量着宋清越,眼神怀疑:“她的籍契文书呢?”
宋大川心里一紧,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笑容,不动声色地将一小块碎银子塞进那官兵手里,压低声音道:
“军爷,行个方便。我们都是本分的老实药农,这是我亲侄女宋清越,家住山里,平时不出门,这次忘了带文书……您看,我们都是来卖药材的,绝不是什么歹人。”
说着,他示意刘大牛他们打开几个装药材的麻袋口子,浓郁的药香立刻散发出来。
那官兵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他们一行人虽然衣着朴素但还算整齐,不像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再看了看那些品质上乘的药材,脸色缓和了些,不耐烦地挥挥手:
“走走走!快点进去!卖了东西赶紧出来!现在城里也不太平!”
“哎!谢谢军爷!谢谢军爷!”宋大川连连道谢,赶紧带着众人快步走进城门。
进入县城,景象更是令人心惊。
虽然洪水已退,但街道两旁仍能看到被水浸泡过的痕迹,一些房屋倒塌损毁,尚未修复。街上行人稀少,且大多行色匆匆,店铺开门的也不多,显得异常萧条。
他们无暇多看,径直赶往李记药行。到达时,药行伙计正在上门板,准备提前打烊。
“伙计小哥,请等等!”宋清越连忙喊道。
那伙计回头一看,认出了宋清越,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哟,姑娘,是您啊!这次又带药材来了?稍等,我这就去请张先生!”
很快,张先生从后堂踱步出来。他的神色也比以往凝重些,但看到宋清越他们带来的大批药材时,眼中还是露出了精光。
“各位客官,这次带来的药材可是不少啊。”他说着,走上前,逐一仔细查验每一个麻袋里的药材。
张先生抓起砂仁闻香,掰开巴戟天看芯,搓揉广藿香看叶,又仔细检查了水蛭的干燥度和完整度。
良久,他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次炮制得极好!色泽、香气、干燥度都是上乘!看来各位是下了真功夫的!这些药材,我们药行全要了!一律按市面上的高价收购!”
——灾年,粮食和药行是不会倒闭的,这个时候粮食和药材的收购价格只会更高。
张先生吩咐伙计赶紧过秤。张先生特意强调:“水蛭还是老规矩,优质干货,一两银子一斤!”
听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响声,看着秤杆一次次抬起,宋清越七人的心也跟着一次次提起。
最终,所有药材结算完毕,张先生报出了一个让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的数字:
“拢共是六十三两七钱银子。”
六十多两!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淡了方才进城时的不安!这一次的收获,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谢谢张先生!多谢您!”宋清越几人连连道谢,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沉甸甸的银两入手,但此刻,他们心中除了喜悦,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忧虑。
城外的流民、城内的萧条,无不预示着这是一个艰难的年景。
他们必须尽快买好东西,返回那个隐在大山的麻风村。
怀揣着巨款和隐隐的担忧,七人快步走出了药行,融入了县城萧条而紧张的街道,准备进行下一步的采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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