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在期盼与忐忑中悄然流逝。
岭南春日阳光充足,空气流通,那座依偎在山壁下的土黄色窑体已然干透,摸上去坚硬而温暖,仿佛一头沉睡的土兽,只待一声召唤便可苏醒。
第三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宋清越和刘氏便早早起身。
今日,是点火烧窑的日子。
灶房里,刘氏将昨晚就准备好的干粮——一点蒸腊肉和几块蒸熟的脚板薯——用布包好,又灌了满满两大竹筒的凉开水。
这是一场持久战,她们需得守在山窑边,寸步不离。
“溪溪,”刘氏蹲下身,仔细叮嘱小女儿,“娘和姐姐要去烧窑,得三天才能忙完。家里就交给你了。灶台的火小心着用,看着弟弟们,别让他们去水边玩。猪和鸡记得按时喂,后院菜地要是干了,就从水坑里舀水浇一浇……”
宋砚溪小脸绷得紧紧的,认真地点着头:“娘,您放心,溪溪记得住。我会看好弟弟,喂好猪鸡的。”
她顿了顿,又小声问,“姐姐,那窑……一定能成,对吗?”
宋清越摸摸她的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容:“嗯,一定能成。家里就辛苦我们溪溪了。”
宋屹和宋屿似乎也感受到不寻常的气氛,难得没有吵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母亲和姐姐准备远行的样子。
安排妥当,宋清越和刘氏便扛着干粮和水,拿着火折子、长铁钩等一应工具,再次来到了小山坡下。
晨光中的石灰窑静悄悄的。
宋清越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最后的检查。投料口、出灰口、通风口都畅通无阻。她将早已准备好的、易于引火的干茅草和细树枝塞入火膛底部。
“娘,我要点火了。”宋清越看向刘氏。
刘氏紧张地点点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噗——”
火折子亮起橘黄色的火焰,凑近干草。细微的“哔啷”声响起,火苗迅速蔓延,贪婪地舔舐着干柴,火膛内渐渐明亮起来,橘红色的光芒映照着宋清越和刘氏凝重的脸庞。
初始的火势需要小心控制,不能太大,否则容易让窑内温度骤升过快导致窑体开裂。宋清越小心翼翼地添加着细柴,观察着火焰的颜色和烟道的出烟情况。
“娘,加柴,要那种细一点的,慢慢加。”宋清越指挥着。刘氏立刻依言拿起柴火,小心地通过投料口递进去。
火势逐渐稳定并增大,窑内的温度开始稳步上升。这时,便可以加入更大的木柴。
宋清越和刘氏轮流值守,一个人负责盯着火势添柴,保证火焰持续燃烧,另一个人则抓紧时间休息,啃两口干粮,喝点水。
白天还好,到了夜晚,山风渐凉,守在窑口更是辛苦。火光成为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热源,映得四周的山影幢幢。疲倦和困意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但两人都不敢有丝毫松懈。添柴、疏通通风口、观察窑温……每一个步骤都关乎成败。
宋清越根据火焰的颜色判断着温度。最初是橘红色,随着温度升高,逐渐转向黄白色,这意味着窑内温度已经相当高了。她知道,此时石灰石正在窑内经历着剧烈的分解反应。
夜晚的山间并不寂静,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近处虫鸣,都让守夜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母女二人裹紧单薄的衣衫,靠在一起,互相鼓劲。
“娘,您去睡会儿吧,我盯着。”
“娘不困,越越,你靠娘身上眯一会儿。”
虽然离家很近,宋清越和刘氏也不敢轻易回家,生怕窑里火候控制不好,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小溪上游不远处的家中,宋砚溪俨然成了小管家。
清晨,她学着母亲的样子,踮着脚从米缸里舀出糙米,小心地淘洗干净,加入适量的水,在灶膛里生起小火,慢慢熬粥。虽然手法生疏,粥熬得有点糊底,但总算能吃了。
喂猪喂鸡成了她和弟弟们的固定任务。她拎着刘氏早就剁好的猪草倒入食槽,两只小野猪立刻哼哧哼哧地围过来抢食。她又撒一把野菜在地上,那只野母鸡欢快啄食起来。
宋屹和宋屿起初还乖乖的,时间一长就想念母亲和姐姐,有时会瘪着嘴要哭。
“屹儿乖,屿儿乖,姐姐给你们蒸薯薯吃好不好?”宋砚溪像个小大人一样哄着,拿出脚板薯蒸熟,剥了皮,软糯香甜的薯肉暂时安抚了弟弟们的情绪。
她甚至还记得姐姐交代的任务——打猪草。下午阳光暖和时,她挎上小篮子,带着两个弟弟到家附近的田埂溪边。
“屹儿,屿儿,我们来找小猪爱吃的草草,看谁找得多!”她引导着。双胞胎立刻被激起了好胜心,迈着小短腿,认真地寻找着嫩绿的猪草,虽然常常把杂草也薅进来,但那份认真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傍晚,宋砚溪还会学着姐姐的样子,检查后院的小菜畦,用小木瓢从蓄水坑里舀水,笨拙地给菜苗浇水。
三天里,小丫头忙得脚不沾地,脸上沾了锅灰,手上多了细小的划痕,但她硬是把这个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没有出任何纰漏。
邻居宋大婶中间过来看过一次,见孩子们都好,菜地也浇了,不由得连连夸赞:“溪溪真是长大了,能顶事了!”
山窑边,日夜不息的火焰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投进去的木柴难以计数,窑体的温度高得靠近都能感受到灼人的热浪。宋清越和刘氏的眼圈都熬黑了,嘴唇干裂,身上沾满了烟灰和尘土,疲惫到了极点,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到了第三日傍晚,宋清越仔细观察后,判断石灰石应该已经分解完全。她开始减少添加柴火,让窑温自然缓慢下降。
又守了一夜,第四日清晨,窑体温度终于降至可以触碰的程度。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开窑!
宋清越的心怦怦直跳,拿起长铁钩,小心地通过出灰口向内掏挖。刘氏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钩子碰到了东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宋清越轻轻拖拽,一些灰白色的块状物被带了出来,滚落在窑外的空地上。
那不是普通的石头!它们质地变得疏松,颜色由青灰转为灰白,表面甚至有些许粉状感!
宋清越拿起一小块,触手还有余温。她强忍着激动,将其轻轻砸开,内部也是均匀的灰白色。
“娘!成了!是生石灰!”宋清越的声音因激动和疲惫而有些沙哑,却充满了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
刘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颤抖着手接过那块灰白色的石头,翻来覆去地看:“这……这就是生石灰?真的烧出来了?”
虽然看不懂门道,但女儿的话和眼前这截然不同的石头,让她知道,她们成功了!三天三夜的辛苦守候,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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