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刘叔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看着宋清越,眼中多了几分审视和同情。
老陈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宋清越那悲愤又凛然的目光,让他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带着喘息:
“让开!都让开!围在这里作甚!”
只见宋大川拄着一根粗树枝做成的拐杖,在宋大婶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心急火燎地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他脸色因伤未愈而苍白,但此刻却因愤怒和焦急涨得通红。
“老陈头!刘叔!还有你们!”宋大川喘着粗气,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后狠狠瞪向老陈头,“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想逼死我的本家小侄女吗?!”
他指着自己那条被布条层层包裹、还隐隐渗出血迹的伤腿,声音激动得发抖:
“那天要不是我本家侄女儿和她娘!我宋大川这条命,还有这条腿,就交待在那捕兽夹里了!是她们把我从鬼门关拖回来的!
她们是流放队伍落下的不假,可那也是被逼无奈!她们本就为奴为婢,是被那黑了心肝的主母和官差扔下等死的!她们孤儿寡母,走到咱们这山坳里,容易吗?!
以后她们就是我的亲侄女亲侄儿,你们为难她们就是为难我宋大川!”
宋大婶也红着眼眶,哽咽道:“就是!她们娘几个都是好人!勤快得很!一来就帮我们收拾屋子,抓竹鼠给我家当家的补身子,自己都舍不得吃!她们要是逃犯,能这么安分?能这么帮衬邻里?来到这个村子,大家都是苦命人,你们……你们摸摸良心!”
宋大川本来就是这个村子里少有几个有威望的人,他的突然出现和仗义执言,如同在紧绷的弦上拨动了一下。
人群的敌意慢慢变得没那么汹涌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犹豫、尴尬和窃窃私语。
“大川说得对……她们救了大川……”
“看起来……确实不像恶人……”
“孤儿寡母的,应该也不能做什么恶吧?被流放也是可怜!”
“那主母也太狠心了……”
“都是苦命人……”
老陈头眼见形势逆转,孤立无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梗着脖子大喊道:“就算不会惹来官兵,那……那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惹什么麻烦……”
“就算不会惹麻烦,那村里的田地也是有限的,谁家愿意把地让出来给她们呀!没有地,不会耕种,吃不上粮,那就会害病,害病死在这儿,就要我们村的人埋!这死人屋原来一家子是不是这样死的,埋人的时候你们那抱怨,你们都忘了吗?”
“对呀,这山里能耕种的土地资源也是有限的!”
“是啊,可别什么都不会做,饿死在这,把我们这个村子搞得不干净了!”
“大户人家的丫鬟会干什么农活,在这指不定会饿死!”
人群里又纷纷议论起来。
“各位叔伯婶娘们,我们留下不会占大家的田地,我们只在那些无主的荒地,你们不想要的瘦地,自己开荒种粮,大家放心,我绝不会让我弟弟妹妹饿死在这儿的!”宋清越清了清嗓子,回应质疑。
“你说得倒是轻巧!你们怕是连开荒的农具都没钱买吧?”人群中有一个声音传出。
“这大家不用担心,我们娘几个会自己想办法的。”
“大家只看我和我娘这几天修的院子和房子,就应该知道,我们是真的能过日子的人!大家且先留我们半年,看看我们是不是能自己养活自己,就知道了,到时候要是我们养活不了自己,我们自己离开这里,不用大家来赶人,绝不给大家添麻烦。”宋清越淡定地回应着质疑声。
刘叔听到宋清越说不跟他们争田地,又说半年后,如果过不下去会自行离开,心中的顾虑基本已经打消了。
又看了看宋清越的院子和茅屋,确实修得很结实,不说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半大孩子修的,一时也动了恻隐之心。
“好了!都散了吧!大川说得对,宋家母女救人在先,落难在此也是无奈,我们姑且留她们半年,半年她们若过不下去,再来赶人也不迟。
既是同病相怜,又何必苦苦相逼?只要她们安分守己,不惹事端,能在这里过活,那便是她们的造化,便是我麻风村的一份子!谁再敢来此聒噪生事,休怪我不讲情面!”
刘叔的威望加上宋大川作保,终于彻底平息了这场风波。
村民们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着,取而代之的是好奇。这大户人家的奴婢,到底能不能在这山沟沟活下去?有好事的偷偷看了看院内,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净齐整,再看看宋清越那份沉静坚定,看来真是个能扛事且会干活的人。
终于村民们三三两两地散去了。
老陈头也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身钻进了人群。
院门外,瞬间空旷下来,只剩下宋大川夫妇和刘叔。
危机解除,宋清越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后背竟已被冷汗浸透。刘氏早已泣不成声,紧紧搂着几个孩子。
“刘大妹子,宋姑娘,你受惊了。”刘叔看着宋清越,语气缓和了许多,“先安心住下吧。老陈头……也是穷怕了,怕惹祸上身,性子急了些,莫要太记恨。”
“多谢刘叔主持公道!”宋清越真心实意地再次行礼,“清越铭记于心。”
“好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宋大婶上前,心疼地拍了拍宋清越的手。
宋大川也松了口气,拄着拐杖,看着这劫后余生的一家人,眼中满是感慨。
“以后有啥人来欺负你们,就来找叔,叔帮你们做主!”
“嗯!谢谢叔!”宋清越应了声嗯,眼角泛有泪花。
人群散尽,喧嚣褪去。
新修的竹篱笆院墙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坚固的屏障。院内,劫后余生的母女几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越越,如果半年后,我们种不出粮食,养活不了一家子人,我们真的要搬走吗?娘虽然也是破落商户家的女儿,但也从来没有种过地呀,更别说开荒了。”刘氏担忧地问道。
“娘你放心,这些女儿都会,半年内我们不但能种出粮食,而且会比他们种得还要好,你就相信我吧!”宋清越拍了拍刘氏的手背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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