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咱们就静下心来,好好讲讲这最后一个,第三十个故事——“送灯”。
这个故事,没有前面的惊心动魄,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温暖而心酸的牵挂。
在咱们这儿,人死后,有“送灯”的习俗。不是指送一盏实际的灯笼,而是在死者出殡后的头三个晚上,由至亲的子女,提着马灯或者煤油灯,沿着白天出殡的路线,一路走到坟前,把灯挂在坟头,意思是为新逝的亡魂照亮去往阴间的路,怕他们黑,怕他们找不到方向,也让他们知道,家里还有人惦记着。
这事儿,说的是屯子里刘寡妇家。刘寡妇命苦,男人早逝,她一个人拉扯独子长大。儿子也争气,成了屯子里少有的大学生,在城里安了家。可就在儿子接她去城里享福的前一年冬天,刘寡妇突发急病,没等儿子赶回来,就咽了气。
儿子从城里奔丧回来,哭成了泪人。丧事办得还算体面,可他心里堵得慌,觉得亏欠母亲太多。
出殡后的第一个晚上,天刚擦黑,儿子就提着一盏崭新的马灯,沿着白天抬棺走过的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外的坟地走。
那时候刚下过雪,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清冷的光。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风吹过光秃秃树枝的呜咽声。他心里害怕,但更多的是对母亲的思念和愧疚。
走到新坟前,那堆新鲜的黄土在雪地里格外刺眼。他把马灯小心翼翼地挂在临时插在坟头的木棍上,橘黄色的火苗在玻璃罩子里跳跃着,在这片冰冷的坟地里,成了唯一一点暖色。
他跪在坟前,没说话,就是默默地流泪。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但他感觉不到冷。直到那盏灯里的煤油快烧尽了,火苗开始摇曳,他才磕了三个头,一步三回头地往家走。
第二个晚上,他又来了。雪地上只有他昨天留下的一行脚印。挂上灯,看着那团温暖的光,他好像也没那么怕了。他对着坟头,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说城里的生活,说他的工作,说没能让她抱上孙子的遗憾……
第三天晚上,是“送灯”的最后一晚。据说过了今晚,亡魂就差不多该走到地方了,不再需要这阳间的灯火引路。
这天晚上,风特别大,吹得马灯晃来晃去。儿子把灯挂好,用手护着那微弱的光苗,生怕它被风吹灭。
就在这时,他好像听见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像是从坟里传来,又像是风的声音。他猛地抬头,只见坟头那盏马灯的火苗,突然猛地向上蹿了一下,变得格外明亮,然后才缓缓恢复平静。
儿子心里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不再哭泣,只是轻声说:“妈,路照亮了,您放心走吧。儿子……会好好的。”
那晚之后,刘寡妇的儿子就回了城里。后来听说,他在城里干得不错,也成了家,生了孩子。每年清明、过年,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回来给母亲上坟。
而“送灯”这个习俗,也一直在屯子里延续着。那三个夜晚,坟地里星星点点的灯火,是生者与死者之间,最后的、温柔的告别。它照亮的,不仅是一段黄泉路,更是活着的人,那颗放不下的、充满挂念的心。
这人间最深的感情,或许就是这样,不在于轰轰烈烈,而在于那看似微不足道、却坚持点燃的三夜灯火。它让冰冷的死亡,有了一丝温度,也让活着的人,有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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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森儿,咱们这东北黑土地上的神神鬼鬼、老令儿老规矩,讲到这“送灯”,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这些故事,有的吓人,有的暖心,有的让人唏嘘,但它们都是这片土地上,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记忆和念想。你带着它们,不管走到哪儿,脚下都踩着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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