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怀着对邵明珠的担忧和得知他化险为夷后的轻松,刚走到军部大院门口,正准备返回文工团,却被门口站岗的卫兵礼貌地拦住了。
“刘念同志,请稍等。”
刘念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卫兵:“同志,有什么事吗?”
卫兵立正,语气恭敬但清晰地说道:“刘念同志,刚接到军长办公室的通知,军长命令,请您现在去食堂小灶用餐。”
“军长命令?请我……吃饭?”刘念彻底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军长梁光涛?请她一个文工团的小演员吃饭?这怎么可能?
“是的,刘念同志。请您跟我来,干事已经在等您了。”卫兵侧身,示意不远处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是机关干事模样的年轻干部正快步走来。
那位干事走到刘念面前,微笑着确认道:“是文工团的刘念同志吧?我是军长办公室的干事,姓李。军长、政委、参谋长请您过去一起用个便饭,请跟我来。”
刘念心里更加忐忑和疑惑了。军长、政委、参谋长三位首长一起请她吃饭?这阵仗也太大了!难道是因为邵明珠迟到的事,要连带批评她?可刚才邵明珠不是说没事了吗?
她心里七上八下,但又不敢多问,只能跟着李干事,怀着巨大的不安,走向食堂”。
走到食堂后面的小包间门口,李干事推开门,侧身请她进去。
刘念深吸一口气,忐忑不安地迈步进去。一进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再次愣住。
包间里,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菜肴,虽然不像昨天那样大鱼大肉,但也明显是精心准备的小灶。而桌边坐着的,正是军长梁光涛、政委赵刚、参谋长许立山,以及——坐在下首,同样一脸惊讶和不知所措的邵明珠!
邵明珠看到她进来,也是一脸懵,显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刘念会被叫来。
“报告!首长,刘念同志到了。”李干事报告后便退了出去。
三位首长看到刘念,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梁光涛首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难得的和蔼:“小刘同志来了?快,坐坐坐!别站着!今天没外人,随便坐!”他指了指邵明珠旁边的空位。
赵刚也笑着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刘念同志,别紧张。今天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代表军部,请你吃个便饭。”
许立山更是直接拿起茶壶,给那个空位前的茶杯倒上水,笑道:“是啊,快坐下。咱们边吃边聊。”
刘念受宠若惊,赶紧在那空位上小心地坐下,身体绷得笔直,心跳得厉害。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邵明珠,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邵明珠也是一头雾水,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赵刚作为政委,开口说明了缘由,他的语气把握得恰到好处,既说明了情况,又照顾了年轻人的面子:
“小刘同志啊,”赵刚看着刘念,微笑道,“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两件事。这第一呢,是代表军部,正式感谢你。”
“感谢我?”刘念更疑惑了。
“对,感谢你。”赵刚点点头,目光瞥了一眼旁边的邵明珠,意味深长地说,“感谢你平时对我们邵明珠同志生活上的关心和照顾。这小子,有时候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生活上也比较马虎,有你在一旁提醒着、照顾着,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也放心不少。”
梁光涛夹了一筷子菜,接口道,语气半真半假:“没错!这小子能写出那么好的报告,能立下功劳,我看啊,少不了你小刘同志在后面支持的功劳!这军功章,有你一半!所以这顿饭,必须得请你!”
许立山也笑着补充:“而且我们听说,昨天也是你们文工团热情招待,才让这小子……呃,稍微放松了一下。虽然有点小插曲,但心意是好的嘛!所以于公于私,都得谢谢你!”
刘念被首长们这番话说得脸颊绯红,又是害羞又是感动,连忙摆手:“首长们言重了!我……我没做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明珠他自己很努力……”
邵明珠在一旁听着,心里明白了七八分。首长们这哪里是谢刘念,这分明是变着法地夸他、鼓励他!因为上午的报告实在太重要,他们心里高兴,想犒劳他,但又怕他年轻人经不起夸,容易骄傲,所以才找了这么个“感谢刘念”的由头,既给了奖励,又敲打了他(指出他生活马虎),还体现了对下属的关怀(关心个人生活)。这领导艺术,真是滴水不漏!
果然,赵刚话锋一转,看似对刘念说,实则目光扫过邵明珠,语气变得语重心长:“不过小刘同志啊,该支持支持,该照顾照顾,但原则问题可不能放松。比如像喝酒误事这种苗头,以后你可得多管着点,得批评他!不能由着他胡来!听见没有?”
刘念赶紧点头:“是!政委!我一定记住!”
梁光涛哈哈一笑,举起酒杯:“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总之,今天这顿饭,就是感谢宴!来,小刘同志,以茶代酒,我们敬你一杯!感谢你为我们军留住了一个人才!也祝你们俩共同进步!”
赵刚和许立山也笑着举杯。
刘念激动得赶紧站起来,双手捧着茶杯:“谢谢首长!谢谢军长、政委、参谋长!我……我一定努力!”她仰头把茶水喝了,心里暖烘烘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邵明珠也赶紧站起来,陪着喝了一杯,心里对三位首长的感激和敬佩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这顿饭,就在这种微妙而温馨的气氛中进行着。首长们不再谈工作,而是聊了些家常,问了问刘念家里的情况,在文工团的工作,气氛轻松融洽。刘念也逐渐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张。
邵明珠看着身边笑容甜美的刘念,再看看三位慈祥中带着威严的首长,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动力。他明白,这是首长们用一种极其巧妙的方式,给予他的最高认可和最深切的期望。这份沉甸甸的关爱,他唯有以更加努力的工作和更大的成绩来回报。
邵明珠陪着刘念,一路说着话,慢慢走回了文工团驻地。经过军部小灶那顿“感谢宴”,两人心里都暖洋洋的,之前的担忧和惊吓早已烟消云散。
刚走进文工团大院,早就等在门口的团长和指导员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急切和歉意的笑容。
“小邵!念念!你们可算回来了!”团长抢先开口,语气里满是关切,“怎么样?军里那边……没为难你吧?处分重不重?都怪我们昨天……”
指导员也赶紧接口,一脸懊悔:“是啊小邵,我们这心里一上午都七上八下的!就怕因为我们灌酒,耽误了你的大事!要是真挨了处分,我们这……”
邵明珠看着两位领导真心实意的担忧和自责,心里又是一暖,连忙笑着摆手打断他们:“没事了没事了!团长,指导员,你们快别担心了!真没误事!首长们……非但没批评我,还……还夸我报告讲得好呢!”
“啊?夸你?”团长和指导员同时愣住了,面面相觑,一脸难以置信,“真的假的?你小子可别骗我们宽心啊!”
“千真万确!”邵明珠用力点头,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军长夸我肚子里有货,政委说报告很有价值,参谋长还说将功补过……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的老天爷……”团长长长舒了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胸口,“可吓死我了!过去了就好!过去了就好啊!真是菩萨保佑!”
指导员也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笑容:“太好了!小邵,你可是吉人自有天相!不,是你小子真有本事!换了别人,迟到那么久,早就挨枪子儿了!”
误会解除,气氛瞬间轻松起来。团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笑眯眯地看着邵明珠,问道:“小邵啊,明天周六,你有什么安排不?还去军部值班吗?”
邵明珠摇摇头:“明天我休息,没什么特殊安排。”
团长和指导员一听,相视一笑,那笑容里带着点狡黠和无比的热情。
团长一把搂住邵明珠的肩膀,嘿嘿笑道:“休息好啊!那今天……说什么也得再整点!必须得给你压压惊!顺便……庆祝你小子因祸得福!”
指导员也立刻附和,指着团长办公室的方向:“酒菜我都准备好了!就在团长办公室!小刘,你今天也别想跑,必须作陪!咱们今天不醉不归!必须把昨天的遗憾补上!”
邵明珠一听,头皮有点发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啊?还喝啊?团长,指导员,这……昨天刚喝多误了事,今天再喝……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团长眼睛一瞪,故作严肃,但眼里全是笑意,“昨天是庆功酒,没喝好!今天是压惊酒,必须喝!再说了,在自己家喝,怕什么?又没耽误明天的事!走走走!别磨叽!”
指导员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小邵,你这就不对了啊!是不是成了军首长眼前的红人,就看不起我们文工团这庙小了?不肯赏脸了?”
这话一出,邵明珠哪里还敢推辞,只好苦笑着点头:“好好好,我喝,我喝还不行吗?团长指导员你们这可真是……盛情难却啊!”
刘念在一旁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嗔怪地瞪了团长指导员一眼,但看着邵明珠那副“被迫营业”又带着点小期待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小声叮嘱了一句:“那你少喝点……”
“放心吧弟妹!”团长哈哈一笑,“我们有分寸!保证不把他灌趴下!顶多……微醺!微醺!”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团长办公室。果然,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下酒的小菜:油炸花生米、拌三丝、猪头肉,还有三瓶开了封的白酒。
没有太多的客套,四人围着小桌坐下。团长亲自给每个人的杯子满上。
“来!第一杯!”团长举起杯,神情认真了些,“还是得正式道个歉!昨天是我们考虑不周,差点害了小邵!这杯酒,我和指导员先干了,给你赔罪!”说完,和指导员一起,一仰头干了。
邵明珠赶紧也站起来干了:“团长,指导员,你们太客气了!都过去了!”
几杯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团长和指导员完全把邵明珠当成了自家人,说话也更加随意和亲切。
“小邵啊,划拳会不?”团长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会一点……”邵明珠笑道。
“来来来!咱爷们儿划两拳!输了喝酒!”团长兴致极高。
于是,小小的办公室里响起了划拳的吆喝声: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
“六六顺啊!八匹马啊!”
“哈哈!你输了!喝!”
邵明珠酒量好,划拳技术也不赖,但架不住团长指导员轮番上阵,又是“感情深一口闷”,又是“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的劝酒词,很快就喝得面红耳赤,话也多了起来。
他开始吹牛,讲一些战斗故事,讲他对未来战争的一些“奇思妙想”(借着酒劲半真半假地透露一点),把团长和指导员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惊叹。
“好小子!有想法!”
“这脑子是怎么长的!难怪首长喜欢!”
“以后咱们文工团出去演出,就报你的名号!看谁敢不给面子!”
刘念在一旁安静地陪着,偶尔夹点菜给邵明珠,看着他被团长指导员“围攻”又乐在其中的样子,看着他因为喝酒而显得更加神采飞扬的侧脸,心里充满了甜蜜和一种被接纳的幸福感。团长和指导员对邵明珠的热情和关爱,简直就像是老丈人和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喝到后来,团长搂着邵明珠的肩膀,舌头都有点大了:“小邵!好小子!我是真喜欢你!有能力!不骄不躁!还重感情!把刘念交给你,我……我放心!”
指导员也红着脸点头:“对!放心!以后文工团就是你家!常回来!有什么困难,跟我和团长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邵明珠也被这真诚的热情所感染,心里暖得一塌糊涂,连连点头:“嗯!一家人!团长,指导员,谢谢你们!我……我以后一定常回来!把这儿当自己家!”
“这就对了!”团长用力一拍他肩膀,然后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今天……喝得高兴!你就别回去了!还睡值班室!刘念,你去给他把被子铺好!今天就住这儿了!咱们明天接着聊!”
邵明珠这次没再推辞,晕乎乎地笑着点头:“好!听团长的!住这儿!”
刘念看着这“爷仨”其乐融融、醉意盎然的场面,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得起身去安排。她知道,邵明珠这是真正地被文工团这个“娘家”所接纳和宠爱了。这种浓浓的、带着酒香和人情味的关爱,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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