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完成的古老石版,被沈青崖和阿墨小心翼翼地护送回了小院。它不再仅仅是一块沉默的顽石,而是仿佛拥有了呼吸与心跳。暗银色的基底上,那些由星辰铁与流银砂接续的线条与节点,即便在不被激发时,也隐隐流淌着内敛的光华,与原本古老的墨蓝色晶石部分水乳交融,构成一幅完整、和谐而又深奥无比的图案。
整块石版散发出的道韵,变得圆融而磅礴。它不再需要阿墨的特定触发或者沈青崖草木灵气的刻意引导,便自行与周围的天地灵气产生着微弱的共鸣。小院中的灵植,似乎也受到了这股气息的滋养,叶片更加翠绿,花朵更加娇艳,连那几株被“优化”过的、自带痒痒粉的荆棘藤,都显得安分了不少。
最神奇的是,当月光洒落,或者晨曦初露之时,石版上方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那幅更加清晰、更加宏大的能量图谱虚影。虚影中,光点如星,线条如脉,描绘着能量滋生、流转、汇聚、衍化的无穷奥妙,仿佛将一部浩瀚的天书,以最直观的方式展现在眼前。
沈青崖几乎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观摩这幅虚影图谱。他没有急着去尝试引导或控制,只是静静地看,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学生,观摩着大师的杰作。
阿墨也同样痴迷。它不再整天趴在青石板上晒太阳,而是像一尊忠诚的石狮,守卫在石桌旁,仰着头,绿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流转的虚影,喉咙里偶尔发出极其轻微的、若有所思的鸣响,仿佛在聆听一首跨越了万古的古老歌谣。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青崖的心神渐渐沉浸在那图谱的韵律之中。他发现,这图谱阐述的核心,并非力量的霸道征伐,而是生机的自然流转,是能量的和谐共生。那些线条的走向,像极了植物根须的蔓延、枝叶的舒展;那些节点的明灭,如同星辰的呼吸、潮汐的涨落;而那整体的能量循环,更是与他平日里观察到的,灵气在草木间、在土壤中、在天地微尘里自然运行的状态,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只不过被提炼、升华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这似乎……是一种引导天地生机,滋养万物,同时也反哺自身的法门……”沈青崖心中隐隐有了明悟。这与他常年与草木打交道、感悟到的自然之道不谋而合,只是这石版图谱,将这种“道”系统化、法则化了。
这天午后,沈青崖照例在观察图谱虚影,手中无意识地捻动着一颗刚刚采摘下来的、饱满的“蕴灵草”种子。蕴灵草是他园子里最普通的灵植之一,生命力顽强,能微弱地汇聚灵气。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虚影图谱中,一个描绘能量如何从微末中“萌芽”、“生长”的细小结构上。那个结构,由几个极其细微的节点和几条螺旋上升的线条构成,与他手中这颗种子内部蕴含的、等待勃发的生机,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福至心灵!
一道灵光,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骤然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之前尝试与石版共鸣,用的是自身修炼出的、相对成型的草木灵气。但此刻,他看着手中的种子,又看看那“萌芽”结构,一个全新的、大胆的念头涌现出来——何不尝试引导最原始、最本源的天地生机,按照这图谱所示的最基础结构,直接注入这颗种子?
不是催生,不是滋养,而是……模拟图谱所示的“道”,去引导它生命最初的形态!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遏制不住。
沈青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没有调动自身灵力,而是完全放空心神,将自身想象成一个通道,一个媒介。他的意念,如同最纤细的触手,轻轻缠绕上石版虚影中那个“萌芽”结构。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始引动周遭天地间那无所不在、却又难以捕捉的、最本源的生机气息。这比他调动自身灵力要困难千百倍,如同要用一根头发丝去搅动整个湖面。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偏差。
阿墨似乎察觉到了他状态的异常,停止了观摩虚影,紧张地看着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就在沈青崖感觉心神几乎要耗尽,那缕被引动的、微弱到极致的本源生机,终于颤巍巍地、按照那“萌芽”结构的轨迹,缓缓注入了手中的蕴灵草种子!
刹那间——
异变发生了!
那颗原本普通的蕴灵草种子,突然爆发出一团柔和而纯粹的翠绿色光芒!光芒中,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裂开,一株嫩绿得近乎透明的幼芽钻了出来!这株幼芽并非简单地生长,它的形态、它叶片上天然生成的纹路,竟然隐隐与石版虚影中那个“萌芽”结构,有着几分神似!
更令人震惊的是,这株幼芽散发出的生机,精纯而磅礴,远超普通蕴灵草幼苗数十倍!而且,它与周围天地的联系变得异常紧密,仿佛本身就成为了一个微小的灵气漩涡,自行吸纳着周围的能量!
成功了!
沈青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手中那株与众不同的、仿佛蕴含着某种“道韵”的蕴灵草幼苗,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不仅仅是在催生一株灵植,而是在某种程度上,按照石版图谱所示的“法则”,赋予了这株灵植一个更加完美的“生命起点”!
这不再是简单的灵植术,这近乎于……创造!或者说,是引导生命朝着更符合“道”的方向进化!
“咕?!咕咕咕!”阿墨也激动地爬了过来,用鼻子小心翼翼地嗅了嗅那株奇特的幼苗,感受到其中那股精纯而熟悉的生机道韵,绿豆眼里充满了兴奋和好奇。它用爪子指了指石版,又指了指幼苗,意思很明显:“老伙计教的就是不一样!”
沈青崖看着激动不已的阿墨,又看了看那流光溢彩的石版,心中豁然开朗。
这修复后的石版图谱,其真正的价值,并非直接赋予强大的力量,而是提供了一种理解天地、引导生机、契合大道的“方法”和“视角”!
它像是一位至高无上的老师,传授的不是具体的招式,而是修炼的“总纲”和“心法”!
刚才那福至心灵的尝试,仅仅触及了这浩瀚图谱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角落,就已经带来了如此神奇的效果。若是能逐步领悟更多……
沈青崖感觉,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正在他面前缓缓打开。这个世界,与他熟悉的灵植培育息息相关,却又远远超脱其上。
他将那株特殊的蕴灵草幼苗小心地移植到花盆里,放在石版旁边。幼苗在石版道韵的笼罩下,显得更加生机盎然。
“看来,我们以后有得忙了,阿墨。”沈青崖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语气却充满了愉悦的期待。
阿墨用力地点了点沉重的脑袋,喉咙里发出坚定的“咕”声。忙点好,忙点才有意思,总比整天晒太阳、数花瓣要有趣得多!当然,如果能边忙边有点零嘴就更完美了。
夕阳的余晖洒满小院,落在修复完整的石版、那株特殊的幼苗、以及一人一龟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图谱修复,灵光乍现。一段以种地为表、以悟道为里的独特修行之路,就此悄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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