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镇派来的两位“精英学徒”——李伯和小王,在经历了“笑笑藤”的深刻教育后,彻底进入了“静默观察”模式。他们每天像两尊门神,又或者说是两株长了脚的人形蘑菇,固定在园子角落里,眼神既敬畏又迷茫,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靠近任何一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植物了。
张管事私下里来“视察”过几次,见两人如此“老实”,虽然有些失望于没能刺探到核心技术,但好歹人没再出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能叮嘱他们“坚持下去,必有收获”。
而这场被外界视为“技术窃取”与“技术守护”的无声较量,在沈青崖看来,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
他压根没把这两位的“观摩”当回事。
该种田种田,该喝茶喝茶,该研究新糕点就研究新糕点,生活节奏一如既往,甚至比以往更加……悠然自得。
每天清晨,他会在李伯和小王敬畏的目光中,提着水瓢,慢悠悠地给园中灵植浇水。他的动作舒缓而富有韵律,仿佛不是在劳作,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仪式。水流均匀地洒落在叶片和根茎上,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看,沈先生浇水了!快记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手法?”小王压低声音,激动地拿出小本本。
李伯眯着眼看了半天,迟疑道:“好像……就是普通浇水?”
“不可能!肯定有我们没看出来的门道!比如角度?力度?或者他哼的歌谣里有咒语?”小王坚信不疑。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沈青崖浇的水,是蕴含了【长岁】天赋一丝生机的灵泉。这并非手法,而是本源的力量,他们学不来。
浇完水,沈青崖会蹲在苗圃边,用手指轻轻触碰那些灵植的叶片,仿佛在跟它们交流。有时会对着一株长势稍慢的月光草低声鼓励两句:“别急,慢慢来,你的光芒在于持久。”有时又会对着那株火系灵椒提醒:“火气别太旺,小心烧着自己。”
在李伯和小王看来,这行为更是高深莫测!
“他在跟植物说话!这一定是某种失传的‘通灵植语’!”小王在本子上疯狂记录。
李伯则皱着眉头苦思:“莫非……是用声音的频率刺激灵植生长?”
他们当然不明白,这只是沈青崖随性而为,是他与这些陪伴他的生命之间最自然的互动。
至于施肥、松土这些日常工作,沈青崖更是做得朴实无华。他用的是自家堆的普通灵植肥,松土用的是那把磨得光滑的锄头。唯一特别的,或许就是他偶尔会从阿墨的“专属磨爪石”——那块万年沉灶土上,刮下一点点粉末,混入肥料中,或者撒在特定灵植的根部。
这细微的动作,自然又被两位“有心人”捕捉到了。
“看!黑粉!神秘的黑粉!肯定是关键!”小王眼睛发光。
李伯也凝重地点头:“定是某种我们不知名的稀有灵土!”
他们不会知道,那只是某只乌龟磨爪子下来的“副产品”,兼具磨爪和避毒双重功效,纯属资源再利用。
而这场“持久战”中,最惬意的莫过于阿墨了。
它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个新来的“人形背景板”的有趣之处。他们不敢靠近,不敢出声,但目光总是追随着沈青崖(以及它身边的零食盘)。
于是,阿墨开发出了新的娱乐项目。
它会故意叼着一块香喷喷的“星光灵葵饼”,慢吞吞地爬到离李伯和小王不远不近的地方,然后背对着他们,开始“咔嚓咔嚓”地享用。那酥脆的声音,那诱人的香气,如同魔音贯耳,折磨着两个只能啃干粮的学徒。
有时,它还会把自己那经过沉灶土打磨、乌光锃亮的“避毒神爪”伸到阳光下,慢悠悠地欣赏,时不时还对着光线变换角度,那嘚瑟的小模样,让小王好几次忍不住想吐槽:这乌龟成精了吧?!它绝对是在炫耀!
沈青崖对阿墨这种“精神干扰”战术视若无睹,甚至偶尔还会配合地投喂一两块新研制的“麻辣灵椒味饼干”(阿墨尝试后表示刺激但可以接受),让香气更加浓郁扑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李伯和小王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各种猜测和“重大发现”,比如:
“沈先生日出时面朝东方呼吸七次,疑似吸收紫气。”
“沈先生走路步伐蕴含某种阵法轨迹。”
“神龟阿墨每日晒太阳的方位与星辰对应。”
……
然而,他们越是观察,越是记录,就越是迷茫。沈青崖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那么普通,却又仿佛蕴含着他们无法理解的深意。他们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真正的种田之道,不在奇巧淫技,不在秘传咒法,而在于日复一日的耐心守护,在于与天地万物和谐共处的本心,在于那份“润物细无声”的生命本源之力。
这些东西,是偷不走,也学不来的。
一个月后,精神饱受煎熬(主要来自阿墨的零食诱惑和自身脑补的压力)、技术上一无所获的李伯和小王,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向张管事递交了一份充满了玄学猜测和自我怀疑的“观察报告”,然后如蒙大赦般地离开了这个让他们既敬畏又倍感挫败的灵植园。
送走两位“学徒”,园子恢复了往日的完全宁静。
沈青崖坐在竹椅上,沏了一壶星辉茶。
阿墨趴在他脚边,啃着作为“胜利奖励”的超大号灵果。
“看,”沈青崖轻抿一口茶,对阿墨笑道,“这就是持久战。”
“你种你的田,他看他的。”
“时间到了,他自然就走了。”
“毕竟,种田是自己的事,与他人何干?”
阿墨抬起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角落,又看了看沈青崖,似懂非懂地点点大脑袋,然后继续埋头对付它的灵果。
道理它不懂。
但它知道,烦人的家伙走了,零食管够。
这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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