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柱率领一营,渗入了长兴、宜兴交界处的丘陵地带。他们的首要任务,是锻炼新兵,同时像蚊子吸血般,不断削弱日伪的力量,积小胜为大胜。
沿着那条因战火而残破不堪、日军仅做了最低限度维护的锡宜公路,一营展开了频繁的小规模伏击。目标多是日伪军的零星运输队或巡逻小队。战斗规模都不大,有时甚至只是击毙或俘虏三五个敌人,缴获几条步枪、少许弹药,或者几车并不算丰厚的后勤物资。
但赵铁柱深知,收获虽微,意义却大。每一次扣动扳机,每一次在老兵带领下发起冲锋,都在迅速褪去新兵们脸上的稚嫩和眼中的恐惧。真实的枪炮声,远比训练场上的任何口令都更能催人成长。几次小战斗下来,新兵们的眼神里开始有了杀气,动作也更加果敢利落。
更重要的是,这种“牛皮糖”式的袭扰,让长兴、宜兴两地的日军不胜其烦。他们几次组织兵力出动扫荡,但一营遵循着陈宇“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的游击原则,早已化整为零,融入山林之中,让日军的扫荡次次扑空。连续的骚扰,使得日军对路况极差、风险极高的锡宜公路陆路运输越发缺乏信心,转而更加依赖那条横贯太湖、他们认为更为安全可靠的水上运输线。
一营的初步战报传回支队部,陈宇看着地图,目光缓缓移向了太湖沿岸的一个点——夹浦镇。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刻骨铭心。当年他还在145师,带领教导连的弟兄们,就是在这里与日军进行过一场血战,那是他们第一次见识了日军火力的凶猛,教导连伤亡过半。那里是长兴通往宜兴交通线上的一个重要节点,更是一个繁忙的物资中转站。
日军从苏州、无锡方向通过汽艇运来的军火、药品等补给,大多在此处卸货上岸,分散转运至长兴、泗安等地。同时,日军在长兴、泗安等地搜刮掠夺来的粮食、山货物资,也通过手推车、骡马汇集到夹浦镇,再装船由日军的武装船队运走。为了维持这条运输大动脉,日军还强征了大量民船,加以简单改装后用于运输。每次运输,都至少有一艘装备小口径速射炮的内河炮艇或架设了重机枪的汽艇进行武装押运,戒备森严。
地下党的情报也指出,新四军太湖游击队,不止一次地想打这条运输线的主意,但游击队缺乏重火力,仅凭木船和轻武器,根本无法靠近日军的钢铁炮艇,几次尝试均无功而返,反而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是时候了。”陈宇手指重重地点在夹浦镇的位置上,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打下夹浦镇,不仅能切断长兴与宜兴之间的这条重要交通线,严重打击日军的后勤补给,更因为它是重要的物资囤积地,必然能缴获大量他们急需的“好东西”。而且,那里还埋葬着教导连弟兄的英魂,有着血海深仇等着去报!
当陈宇在作战会议上提出攻打夹浦镇的设想时,赵铁柱和李文斌顿时激动起来。赵铁柱拳头攥得咯咯响:“司令!打!必须打!老子做梦都想打回夹浦镇,给教导连的弟兄们报仇!”李文斌也眼圈发红,连连点头,那里是他们出川抗日的第一仗,也是心中永远的痛。
陈宇压下心中的激荡,冷静部署:“朱希,你负责联系我们在长兴地区的地下党同志,请他们尽可能提供所有关于夹浦镇敌情、地形、以及物资存储的情报。”他顿了顿,继续道:“云鹏,你同样通过军统的渠道,搜集夹浦镇的情报。另外,特务连立刻派出精干侦察兵,化装潜入夹浦镇及周边,进行实地侦察。三方情报,互相印证,务求准确!”
散会后,郑云鹏私下找到陈宇,面露忧色:“司令,我们这样同时向地下党和军统要情报,是不是……风险太大了?万一被军统方面察觉我们与地下党有接触,或者忠义救国军总部那边知道,这可是通共的死罪啊!”
陈宇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云鹏,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我们现在是在敌后生存,一切以打胜仗、活下去为重。情报工作,多条路子就多一分把握。至于风险……”他冷哼一声,“只要我们手里牢牢掌握着枪杆子,有了实力,他们就算知道了,也得掂量掂量!现阶段,只是情报合作,无妨。”
郑云鹏见陈宇心意已决,不再多言,立刻着手安排。
很快,来自地下党、军统以及特务连侦察兵的三方面情报陆续汇总而来,经过交叉比对,基本证实了夹浦镇的敌情:日军在镇外太湖边的夹浦港码头,驻扎有一个小队约四十多人。夹浦港乃天然良港,因乌溪与环沉港在此交汇入湖而得名“夹浦”。日军占领后,并未修建坚固的永备工事,只是征用了码头旁的几间坚固民房作为军营,并用沙袋垒砌了一些简易射击工事。而夹浦镇内,则由伪军长兴县保安团的一个营驻守,兵力约两百人左右。
陈宇仔细分析着情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如此重要的物资中转枢纽,日军的防御力量竟显得如此薄弱!那个营的伪军,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真正有威胁的,只有码头的那一个小队日军。唯一需要顾虑的,是夹浦镇距离长兴县城较近,一旦战斗打响,县城日军必然会出动增援。
然而,进一步的情报显示,长兴县城内的日军,也仅驻有一个中队,且兵力并不满编,其中一个小队就在夹浦港。县城需要留守兵力,那么能够出动增援夹浦的,最多也就是另一个小队规模的日军,加上县城可能出动的一部分伪军。
“没想到敌人兵力如此分散空虚,这是天赐良机!”陈宇的思路立刻活跃起来,不再满足于仅仅攻克夹浦镇,吃掉那点守军。“既然他们敢这么摆,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大的!围点打援,连夹浦的守军带长兴来的援军,一锅端了!”
他的目光又投向了波光粼粼的太湖水面,想起了上次在父子岭作战时,被日军汽艇上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的憋屈。“咱们现在手里有炮了,为什么不给湖上那些嚣张的鬼子汽艇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也尝尝挨炸的滋味!”
在接下来的详细作战会议上,一个大胆而周密的作战计划逐渐成型:
主攻夹浦镇: 一营负责。以两个连的兵力从镇北发起进攻,主攻目标是镇内的伪军营,力求速战速决。剩余一个连,负责警戒宜兴方向,防止可能出现的增援。
伏击打援: 三营负责。集中两个连的兵力,秘密部署在长兴县城至夹浦镇的公路两侧有利地形,构筑伏击阵地,负责歼灭从长兴出来的日伪增援部队。三营剩余一个连作为总预备队,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奇袭码头: 支队最精锐的特务连负责,主攻夹浦港码头的日军小队。要求以迅猛动作,在日军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解决战斗,控制码头。
炮兵部署: 炮连的两门机关炮,提前秘密运动至夹浦镇临近太湖的沿岸区域,选择并伪装阵地,主要任务是对付日军水上威胁最大的炮艇和汽艇。炮连的两门迫击炮,同样提前在沿岸区域选择阵地,作为游动炮兵,视战场情况,为进攻部队提供火力支援,或协助机关炮压制、攻击日军船只。
作战计划一经确定,整个支队如同精密的机器般开始高速运转。分散在各地活动的一营、三营各连队,在保密的前提下,开始向预定攻击发起位置悄然集结。各部利用夜色掩护,穿过山林小路,无声无息地进入各自的攻击出发阵地或伏击区域,严密隐蔽,等待那决定性的时刻。
陈宇将前线指挥所设在能够俯瞰夹浦港和部分镇区的一个小山包树林里。他举着望远镜,耐心地观察着湖面,他在等,等一支足够“肥硕”的日军运输船队靠岸,那样不仅能夺取码头和镇子,还能在码头缴获大量物资,并予敌水上部队以重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湖面上除了晨雾和零星渔船,始终未见日军船队的踪影。潜伏在草丛中、沟壑里的战士们,心中开始焦灼,长时间保持高度紧张的潜伏,对意志力是极大的考验,更担心是否已经暴露了行踪。
陈宇表面上沉静如水,内心同样波澜起伏,但他坚信情报的准确性和部队的隐蔽性,下令各部继续耐心等待。
直到第二天中午,烈日当空,湖面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陈宇的望远镜里,终于出现了一支逐渐放大的船队影子!他精神一振,仔细数去:总共十艘船只,排成并不算严整的队形缓缓驶来。打头的是一艘吨位稍大、装有桅杆和了望台的小型内河炮艇,甲板前方赫然是一门令人忌惮的20毫米速射炮。炮艇后面,跟着两艘体积较小、但速度更快的汽艇,烟囱旁的沙袋工事里架设着九二式重机枪。再后面,是两艘由旧式游船改装、冒着黑烟的汽艇运输船,以及多达五艘依靠风帆和人力、吃水较深的运输木船。每艘船上,都能看到头戴钢盔的日军士兵身影在晃动。
“终于来了!”陈宇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立即让通讯兵通知各部队准备按照计划进攻。
炮连的阵地上,炮手们轻轻摇动方向机和高低机,机关炮粗长的炮管微微调整,十字瞄准线牢牢套住了那艘威胁最大的炮艇和紧随其后的汽艇。迫击炮手们也早已测算了诸元,将炮弹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填入炮膛。
日军的船队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毫无察觉,依旧不紧不慢地向码头靠拢。当先头的炮艇距离码头只有百米之遥,船上的日军水兵甚至能看清码头上“苦力”的样貌时——
“咻——啪!”
一枚红色的信号弹,拖着耀眼的尾焰,尖啸着划破午后的宁静,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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