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惊扰了……万骸之眠……” “你身上……有‘祂’的气息……令人厌恶的……帝气……” “还有……寒渊的味道……”
沙哑、古老、仿佛亿万亡魂齐声低语的声音,带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与威压,回荡在死寂的古战场上空。那尊由无数骸骨拼凑而成的万骸巨魔,仅仅探出半截身躯,其散发的恐怖气息已然让这片天地的魔气都为之凝固!
高峰如坠冰窟,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结!在这股气息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升起!这巨魔的实力,绝对远超金丹,恐怕已经达到了元婴期,甚至更高!那是他目前根本无法企及的层次!
而且,它竟然一口道破了他身怀帝气与寒渊之秘!
逃?根本不可能!在这等存在的锁定下,任何遁术都形同虚设!
战?更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前所未有的死亡阴影,如同最沉重的山脉,轰然压在他的心头,几乎让他窒息。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绝望与压迫之下,高峰那历经无数生死磨砺出的坚韧意志,再一次于绝境中爆发出光芒!不能放弃!雪儿还在等待,帝嘱尚未完成,自己燃命至今,岂能倒在这里?!
电光火石间,他脑中闪过万千念头。硬抗必死,求饶无用!这巨魔似乎对帝气极为敏感和厌恶,或许……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瞬间成型——狐假虎威,铤而走险!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猛地抬起头,目光非但没有躲闪,反而直视向那万骸巨魔眼眶中那两团惨绿色的、如同太阳般巨大的幽冥鬼火!他的眼神中,故意流露出一种并非属于他自身的、带着一丝疲惫却至高无上的威严,仿佛透过这巨魔,在看其背后的什么东西。
同时,他不再刻意压制怀中三块帝骨的气息,反而以《枯荣经》心法,将自身那微弱却精纯的四色道力,尽可能地模拟、靠拢那种源自青帝的、苍茫古老的帝道真意!尤其是那块暗青帝碑碎片,被他以神念疯狂沟通,激发其最本源的、那丝镇压万物的帝威!
“放肆!”
高峰的声音沙哑,却刻意带上了一种空洞而悠远的回响,仿佛并非他一人在言语。
“既知帝气,安敢不跪?!”
他猛地踏前一步,尽管身体在恐怖威压下微微颤抖,但脊梁却挺得笔直!他伸出手指,指向那万骸巨魔,呵斥道:
“吾乃帝使,循迹而至,探查寒渊异动!汝在此沉眠万载,守护不力,致使寒渊之气外泄,滋养邪魔,该当何罪?!还不散去魔躯,归位谢罪!”
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在这死寂的战场上空回荡,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质问与训斥!
这番话纯属高峰机智编造,漏洞百出。但他赌的就是这万骸巨魔灵智或许并非极高,且对“帝气”有着极深的忌惮甚至恐惧!他更赌此地寒渊之气外泄或许真有其事,而那魔将体内的寒晶就是证据!
那万骸巨魔显然被高峰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愣了一下。它那庞大的骷髅头颅微微歪斜,眼眶中惨绿的鬼火剧烈跳动,显示出其内心的混乱与惊疑。
它那简单的意识无法理解太多复杂的东西,但它确实从高峰身上感受到了纯正(尽管微弱)的、令它本能感到厌恶与畏惧的帝气!也确实感知到了寒渊的气息(来自那枚结晶)。而高峰那“理直气壮”、“居高临下”的态度,更是让它有些懵懂——难道真是“帝使”?
它沉眠太久,记忆本就混乱,只记得守护此地、厌恶帝气、以及与寒渊的某些模糊关联。
“帝……使?”巨魔发出困惑的低语,声音如同山石摩擦,“寒渊……异动……?”
它那巨大的白骨手掌无意识地捏紧,地面随之裂开更多的缝隙。恐怖的气息依旧笼罩着高峰,但那股立刻碾碎的杀意,却明显迟疑了。
高峰心中稍定,赌对了第一步!但还不够!必须加大筹码!
他猛地一咬舌尖,逼出体内一口本命精血,混合着刚刚凝聚的四色道力,以及三块帝骨被激发出的本源帝气,化作一道微弱却凝聚无比的四色血箭,并非射向巨魔,而是猛地射向空中那面掉落在地的残破战旗!
“帝血为引,万煞臣服!见此血令,如帝亲临!跪!”
他发出如同仪式般的吟唱,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侥幸都灌注其中!
那口本命精血蕴含着帝骨气息,对于这些魔物、煞气而言,有着某种先天的、位阶上的压制力!
嗡!
那面残破的战旗被四色血箭击中,竟猛地颤抖起来,其上一道模糊的魔将虚影一闪而逝,仿佛要挣扎,却被那帝血气息强行镇压,最终,战旗缓缓飘起,旗尖向下,对着高峰的方向,微微垂下!如同……臣服!
紧接着,更加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周围大地之上,那些插着的无数残破兵器,此刻全都嗡嗡震颤起来,其上的煞气纷纷脱离,化作缕缕青烟,在空中汇聚,隐隐形成一个个模糊的魔兵虚影,它们面向高峰,做出了单膝跪地的姿态!
并非跪高峰,而是跪他此刻代表的“帝气”,跪那口帝血之令!
就连万骸巨魔身下那翻涌的骸骨海洋,都暂时平息了许多!
这一刻,仿佛整个古战场的残念,都在向高峰“臣服”!
那万骸巨魔眼眶中的鬼火跳动得更加剧烈了!眼前这渺小生灵,竟真的能引动战场残念臣服?那帝血的气息虽然微弱,却做不得假!难道他真是……帝使?
它的杀意再次消退大半,庞大的身躯甚至微微向后缩了一些,显示出犹豫和忌惮。但它依旧没有完全相信,那惨绿的鬼火死死盯着高峰,似乎在判断真假。
高峰心脏狂跳,背后已被冷汗彻底浸湿。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被识破,立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必须趁热打铁,给它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或者……给它一个台阶下!
他强作镇定,继续保持那副威严空洞的姿态,目光扫过巨魔那庞大的身躯,尤其在它那由无数骸骨拼接的躯体上停留,仿佛发现了什么。
“嗯?原来如此……”高峰故作沉吟,声音带着一丝“了然”与“怜悯”,“汝之躯壳,竟被寒渊之气侵蚀至此,万载痛苦,煞气缠魂,不得解脱……难怪守护不力。”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温和”却不容置疑:“念汝受苦,亦非全然汝之过。本使此行,正为彻查寒渊异动之源。汝既镇守于此,可知寒渊入口确切方位?戴罪立功,或可求帝尊赦免汝之罪责,助汝解脱这无尽痛苦。”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寒渊入口,既符合他编造的“帝使”身份目的,又似乎是在为对方考虑,给出了一个“戴罪立功”的希望。
那万骸巨魔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眼眶中的鬼火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高峰的话,恰好戳中了它最核心的执念与痛苦!它镇守于此,确实与寒渊有关,也确实长期承受着寒渊之气的侵蚀与痛苦!解脱,是它沉眠中都不曾忘记的渴望!
“寒渊……入口……”巨魔发出隆隆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与渴望,“帝尊……真能……解脱……”
它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和思考之中,庞大的骷髅头颅低垂下去,惨绿的鬼火明灭不定。
高峰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等待着最终的审判。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
良久,那万骸巨魔猛地抬起头,眼眶中的鬼火锁定高峰。
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挪动了一下那庞大无比的白骨身躯,让开了地缝的一部分区域。
然后,它伸出一根如同巨型石柱般的指骨,指向地缝深处那翻滚的、更加浓郁的魔气与死气之中,一个极其隐蔽的、若不仔细根本无法发现的、缓缓旋转的幽蓝色漩涡!
那漩涡散发着与冰蓝结晶同源、却精纯和冰冷百倍的……九幽寒气!
“入口……就在……下面……”万骸巨魔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杀意,多了几分复杂,“穿过……煞髓河……便是……寒渊外围……” “帝使……若真能……解惑……万骸……感激……”
说完,它那庞大的身躯缓缓向后退去,重新沉入那巨大的地缝之中,只留下那两团惨绿的鬼火在地缝边缘闪烁,注视着高峰,仿佛在等待他的行动。
高峰看着那幽蓝色的寒气漩涡,又看了看地缝中那闪烁的鬼火,心中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赌赢了!暂时!
但他知道,这巨魔并未完全相信,它仍在观察。而前方那所谓的“煞髓河”与“寒渊外围”,必定充满了难以想象的凶险。
然而,他别无选择。
高峰最后看了一眼那地缝中的鬼火,整理了一下衣衫(尽管破碎不堪),努力维持着“帝使”的仪态,然后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向了地缝深处那个幽蓝色的寒气漩涡!
身影瞬间被浓郁的魔气与死气吞没。
地缝边缘,那两团惨绿的鬼火静静燃烧了片刻,缓缓隐没于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古老悠远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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