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的话像一块冰投入炭火,瞬间熄灭了院中方才因顾惜朝闹出的那点轻松气氛。南行,病重的证人,潜在的监视……每一个词都透着不容忽视的危险。
绵绵的心猛地揪紧,但当她看到卫珩眼中那抹深藏的挣扎与担忧时,一股奇异的勇气反而升腾起来。她不是需要被圈养在金丝笼里的雀鸟,她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伴侣。
“我跟你一起去。”绵绵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她反手更紧地握住卫珩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京城虽有风险,但林府和王侍郎的目标是你我二人。你若南下,我独自留在此处,未必安全,反而可能成为他们用来牵制你的筹码。不如同去,彼此有个照应。”
她顿了顿,目光清澈地望着他:“我知道危险,但我不怕。查清真相,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父亲的正名。我们是一体的,不是吗?”
卫珩凝视着她,少女的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全然的信任与决心。她分析得有理有据,更触动他的,是那句“我们是一体的”。长久以来,他习惯了独自谋划,独自承受,早已将孤独视为常态。直到她的出现,像一道光,固执地照进他冰冷的世界。此刻,她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与他共赴险境。
心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她眼中的光芒击碎。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决然的清明。“好。”他沉声道,一个字,重若千钧,包含了太多的承诺与沉重,“我们一起去。”
决定既下,静心苑立刻悄然运转起来,为这场秘密的南行做准备。墨玄负责挑选精锐可靠的护卫,规划隐秘路线;福伯则忙着打点行装,准备药材、银钱,以及不易腐坏的食物,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各项注意事项,忧心忡忡的模样,活像一位送儿远行的老父。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顾惜朝耳中。他闻讯立刻策马赶来,冲进书房,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与不赞同:“表哥!你疯了?!带着阮姑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的身体怎么受得了长途跋涉?万一……”
“惜朝。”卫珩打断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意已决。”
“可是……”
“没有可是。”卫珩看向他,目光深邃,“京城这边,需要有人坐镇。林府、王侍郎,还有可能出现的其他动静,都需要你帮我盯着。这份责任,不比南行轻松。”
顾惜朝张了张嘴,看着表哥苍白却坚定的面容,又瞥了一眼旁边安静站立、眼神同样坚定的绵绵,一肚子劝阻的话终究咽了回去。他了解表哥,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而他,也确实是最适合留守京城的人选。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泄气般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京城交给我,你们……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看向绵绵,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别扭地加了一句,“阮……表嫂,照顾好我表哥。”
这一声“表嫂”,让绵绵脸颊微红,却也让顾惜朝自己愣了一下,随即耳根泛红,梗着脖子转移了话题,说起京城布防的一些细节。
就在顾惜朝与卫珩商议具体事宜时,陈清漪再次来访。她是听闻了一些风声,特意来送一些自己调制的、据说能防瘴气蚊虫的香囊和药膏。见到书房内凝重的气氛和正在收拾的行装,她心中了然,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阮妹妹,卫公子,此行千万保重。”陈清漪将东西递给绵绵,柔声道,“京城这边,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她目光真诚,带着大家闺秀的沉稳与善意。
“多谢清漪姐姐。”绵绵感激地接过。她看得出,陈清漪是真心关切。
这时,顾惜朝正好与卫珩谈完,从里间出来,再次与陈清漪打了个照面。这次,他显然镇定了许多,抱拳行礼:“陈小姐。”
陈清漪亦还礼:“顾小将军。” 她目光落在顾惜朝因焦急而略显凌乱的衣领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提醒道:“小将军的衣领……有些歪了。”
顾惜朝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摸,果然摸到翻折的领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手忙脚乱地整理起来,平日的潇洒不羁荡然无存。陈清漪见他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掩口轻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这一幕落在绵绵眼中,她与卫珩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出发的前夜,月色如水。绵绵检查完最后一件行李,走到院中。卫珩独自坐在海棠树下,轮椅沐浴在清辉中,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绵绵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良久,卫珩轻声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有些飘忽:“此去前路未卜,或许……”
“没有或许。”绵绵打断他,语气坚定,“我们一定会找到张鸿,一定会查明真相,然后平安回来。你看,”她指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就像那颗星星,总会指引方向。你就是我的方向。”
卫珩抬起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星光落入他深邃的眼底,漾开细微的波澜。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好。”他低声道,将她微凉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掌心,仿佛许下一个无声的誓约,“我们一起。”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融在一起。院角阴影里,墨玄如同最忠诚的守卫,默默守护着这份风雨前夕的宁静与坚定。而遥远的南方,一场关乎真相与生死的博弈,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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