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磐石议会”订的盟约，像张浸满硝烟的战书，一下把“旅鸫号”推到了和熔炉正面硬刚的境地。时间只剩不到十五小时，每一秒都踩着希望角可能彻底没声儿的倒计时。
“‘火把’计划的核心，就是要搞出足够大、足够让‘织网者’（中枢）分心的乱子。”沈清焰站在战术板前，板上画着简单却决绝的行动路线，“咱们得打它的关键节点，让它觉得咱们是在拼死反扑，这样才能帮‘磐石议会’在里头分走防御力量，给他们潜去‘源点之锚’留机会。”
“关键节点……在哪儿？”顾北辰沉声问，他早就做好了去执行任何突击任务的准备。
伊莎贝尔调出从老抵抗者那儿拿到的心灵星图，指着一个能量反应特别大、还跟好多“编织者”有高强度数据交换的区域：“就是这儿，标着‘协奏曲殿堂’。看样子是熔炉搞大规模数据整合、试着融文明的核心枢纽。打这儿，跟直接挑它的核心功能没区别。”
目标定下来了，可怎么打？他们那点儿可怜的“微调权限”，还有之前搞的粗浅“逻辑之疫”，在这么重要的节点面前，恐怕连挠痒痒都不够。
“得搞出更大的‘动静’。”伊莎贝尔的目光扫过实验室里那几个参与过深度连接实验的觉醒者，最后停在那个找到“完美平衡”却没了感情的实验者身上，“单个意识扛的‘悖论武装’太弱了。要是……要是能把多个意识连起来，弄个临时的、强化版的‘悖论共鸣体’，说不定能暂时让‘协奏曲殿堂’的局部处理能力超载。”
这提议让所有人后脖子一凉。把多个意识硬连起来，风险比单人扛大多了——意识互相污染、逻辑链撞碎、甚至集体被熔炉瞬间同化，都有可能。
“要多少人？”沈清焰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至少五个深度连接者当核心共振单元。还得有个……‘主共鸣器’。”伊莎贝尔看向沈清焰，眼神挺复杂，“得是个意识够强、够能扛的人，能协调、引导所有矛盾能量，把它们往目标上导。这个角色压力最大，失败的可能也最高。”
沈清焰几乎没犹豫：“我来当‘主共鸣器’。”
“不行！”顾北辰立马反对，“你是总指挥！你要是在连接里崩了，咱们就全完了！”
“正因为我是总指挥，才必须我来。”沈清焰看着他，眼神没得商量，“没人比我更清楚整个计划，也没人比我更明白失败的代价。”
就在这时，那个没了感情的觉醒者平静地开口：“我自愿当核心单元。我的状态……可能更适合扛极端矛盾。”他语气没一点儿波澜，跟说别人的事儿似的。
另外几个觉醒者也站了出来，脸上带着怕，可更多的是决绝。
“火把”计划进入最后准备阶段。五个核心单元围着当“主共鸣器”的沈清焰，通过“基石”残骸和伊莎贝尔精心弄的谐振网络连在一起。顾北辰负责外围警戒，还得在计划启动时，开着“旅鸫号”往“协奏曲殿堂”佯攻，吸引火力。
连接一启动，沈清焰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扔进了个理性和疯狂搅在一起的漩涡。五股完全不一样、却都满是尖锐矛盾的意识流疯狂涌进来，撞着她的思维壁垒。极致的生存计算和毁灭冲动，冰冷的逻辑推演和烧得旺的情感爆发，想守秩序的渴望和想破规则的念头……所有这些都被硬压、硬撞，要把她的意识撕成碎片。
她咬着牙，嘴角渗出血丝，用近乎自毁的意志力硬压着这股狂暴的能量流，把它们往同一个目标——“协奏曲殿堂”——导！
“旅鸫号”前面的虚空中，一个由纯粹混乱逻辑和矛盾情感凑成的、不稳定的能量奇点开始聚、开始胀，散发出让人不安的、五颜六色的怪光。
与此同时，顾北辰开着“旅鸫号”，引擎加到最大，跟扑火的飞蛾似的，一头往“协奏曲殿堂”那宏伟又冰冷的能量结构冲过去！
熔炉立马有了反应。无数能量触手从“协奏曲殿堂”里伸出来，跟巨蟒似的缠向“旅鸫号”。防御屏障闪得厉害，船体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就是现在！
沈清焰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把那个攒了六个人意识力量的“悖论奇点”，狠狠“推”向了“协奏曲殿堂”的核心！
奇点悄没声地钻进了那庞大的能量结构里。
一秒，两秒……
突然，“协奏曲殿堂”原本顺顺当当流的能量光带猛地一顿，接着跟湖里扔了块大石头似的，爆发出乱得不行的能量涟漪！好多正在融的运算被硬断了，数据流乱撞，整个殿堂里闪起代表错误和冲突的刺眼红光！
成了！他们搞出足够大的乱子了！
几乎在乱子爆发的同时，伊莎贝尔监测到，顺着“磐石议会”给的星图，一道特别隐蔽的、由好多老意识残渣凑成的“潜流”，趁着防御系统暂时瘫了，悄悄往熔炉最深处、那个标着“源点之锚”的禁地摸过去。
“他们进去了！”伊莎贝尔激动地喊。
可代价也太惨了。
五个核心单元里，两个在能量爆发的瞬间意识就没了，身体化成了灰；一个意识崩了，彻底疯了；还有一个（包括那个没了感情的）被混乱的能量反咬一口，身体肉眼可见地全变成了晶体，成了冷冰冰的雕像。
而沈清焰，作为“主共鸣器”，扛了最猛的能量反冲。她猛地喷了口血，身体软下来，意识跟风中的烛火似的，随时可能灭。顾北辰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住她。
“旅鸫号”在熔炉跟着来的暴怒反击下，伤得不成样，勉强才逃开攻击范围。
他们赔上了快一半核心人员的命，总算点着了“火把”，给老盟友打开了通道。
就在这时，伊莎贝尔收到了“磐石议会”潜入小队的第一条信息——也是唯一一条。信息特别短，却让刚捡回条命的人，血液几乎冻住：
【已到‘源点之锚’外围。】
【确认……‘织网者’（中枢）核心意识本质……】
【是……‘铸造者’集体意识……但它……已经彻底疯了……不是掌控者……是……第一个也是最强的囚徒……】
沈清焰在顾北辰怀里，虚弱地睁开眼，刚好听见这条信息。
熔炉的主子，那个他们一直对着干的“织网者”，竟然是铸造者文明自己的、疯了的集体意识？是它造了熔炉，最后反倒被自己弄的这台悲愿机器关了、扭了？
那真正的“敌人”，或者说，这整个悲剧的根儿，到底是什么？
那被层层封死的“源点之锚”深处，到底藏着多吓人的、连铸造者都控不住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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