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的命令像一道铁幕,将林晚牢牢封锁在主卧这个华丽的牢笼里。最好的抗生素通过静脉滴注进入她的身体,对抗着医生诊断出的肺炎,却无法缓解她日益加重的衰弱和那跗骨之蛆般的肋下疼痛。
高烧在强效药物下渐渐退去,但咳嗽却愈发顽固。那不再是简单的咳嗽,而是带着胸腔深处共鸣的、撕心裂肺的呛咳,每一次发作都耗尽了林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淋漓。
她吃得越来越少,几乎到了无法进食的地步。王妈端来的营养粥,她往往只能勉强咽下一两勺,随之而来的就是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窝深陷,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躺在宽大的床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起伏。
陆珩偶尔会进来,通常是站在门口,冷眼扫视一圈。他看着林晚死气沉沉的样子,看着她因为咳嗽而痛苦蜷缩的身体,看着她面前几乎未动的餐食,眉头越皱越紧。
“药吃了,烧退了,还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若是细听,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笃定,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还是说,肺炎这个借口快用完了,在琢磨新的戏码?”
林晚已经连抬眼看他、回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闭着眼,将所有感官都封闭起来,独自承受着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的、可怕的崩塌。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林晚再次被一阵凶猛的咳嗽惊醒。这一次的感觉尤为不同,喉咙深处涌上一股强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气息,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咳——咳咳——噗!”
一口暗红色的液体猛地从她口中呛出,溅在了雪白的床单上,晕开一小片刺目惊心的痕迹。
咳血!
林晚看着那抹血色,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浑身冰凉,连咳嗽都暂时停止了。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陆珩似乎刚处理完工作,准备回房休息,路过主卧时,鬼使神差地推门看了一眼。
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那抹刺眼的红,以及林晚惨白脸上那未褪的惊骇。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陆珩的瞳孔猛地收缩,脚步顿在门口。他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连他自己都无法解读的震惊,但随即,那震惊就被更深的、习惯于否定她的思维模式所覆盖。
他大步走进房间,来到床边,目光锐利如刀,先是在林晚毫无血色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死死地盯住了床单上那滩血迹。
林晚下意识地想要用手去遮挡,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风暴前夕的平静,他俯下身,逼近她,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脸上,“新的道具?嗯?林晚,为了逼真,连血包都用上了?还是说,你终于狠下心来,把自己弄伤了?”
他的指控像淬了毒的箭,将林晚最后一点试图解释的念头也彻底粉碎。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写满怀疑和厌恶的俊脸,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哀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沙哑而凄凉,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道具?弄伤自己?”她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嘴角残留的血迹,显得格外狼狈和诡异,“陆珩……在你眼里……我到底有多不堪?是不是……只有我立刻死在你面前……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更多的血沫从她嘴角溢出。
陆珩看着她嘴角不断渗出的鲜血,看着她因咳嗽和绝望而剧烈颤抖的单薄身体,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许,心底那股莫名的慌乱再次不受控制地窜起。
不!不能被她骗了!这一定是她的苦肉计!是更高级的伪装!
他猛地直起身,像是要摆脱某种无形的影响,语气变得更加冷硬残酷:“想死?没那么容易!林晚,我告诉你,在你没有赎清你的罪之前,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按下呼叫铃,对着很快赶来的王妈和闻讯而来的夜间值班医生(不再是陈医生)厉声吩咐:
“收拾干净!给她检查一下,看看她又是哪里‘伤’到了!”他特意加重了“伤”字,目光如冰刃般扫过林晚,“既然她这么喜欢玩‘重病’的戏码,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这个房间一步!所有窗户给我锁死!你们给我轮流看好了!”
他这是要将她彻底囚禁在这个房间里!
林晚停止了咳嗽,也停止了笑声。她瘫软在床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破败玩偶,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对陆珩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哀莫大于心死。
医生上前,想要为她做检查,却被她无声地、固执地偏头避开。
陆珩看着她这副彻底放弃抵抗、如同燃尽的死灰般的样子,胸口那股滞闷感几乎要爆炸。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最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将一室的冰冷和绝望留给了她。
新的命令被严格执行。窗户被从外面锁上,房间门口二十四小时有人看守,她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活动的自由和见到外面阳光的权利。
她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囚禁在黄金笼子里的鸟,在病痛和绝望的双重折磨下,等待着油尽灯枯的那一天。
而那滩被迅速清理掉的血迹,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污渍,没有在陆珩心里留下任何痕迹——至少,他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第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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