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时,藤架上的叶子开始染上斑斓的色。青核藤的叶边镶了圈金,红核藤的叶面洇着紫,金核藤的叶心透着橙,三色交织在阳光下晃,像把北境的秋霜、南洋的晚霞、总坛的星晕都剪碎了撒在藤上。
陈默搬了张藤编的躺椅放在架下,刚坐下,阿吉就抱着坛北境的新酿过来,坛口塞着光藤叶,酒香混着叶香往鼻尖钻。“这是用青核藤的嫩芽泡的,”他往石桌上放了两个陶碗,“老周说泡够九九八十一天,能尝出总坛的星甜味,你试试。”
阿海提着串刚从海里捞的青蟹走来,蟹钳上还缠着红核藤的细须。“这藤跟到码头了,”他把蟹扔进竹筐,笑着拍藤叶上的水珠,“今早收网时,它的须缠上了蟹笼,像是特意给咱送菜似的。”
苏清月端来盘新烤的星核饼,饼上印着和合藤的花纹,她挨着陈默坐下,指尖拂过藤架垂下的须:“昨儿整理老绣谱,发现里面夹着片初代守脉人的藤叶,叶纹竟和咱们这新藤架的一模一样,”她眼里闪着光,“你说,是不是藤早就记着这一天了?”
石敢当扛着捆干柴路过,见状也放下柴捆凑过来,拿起块星核饼就往嘴里塞:“管它记不记着,咱现在这样就挺好。”他指着藤架远处,“你看阿木那小子,又在陶窑旁摆弄他的新玩意儿,说要烧个能装下三地故事的罐子。”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阿木正蹲在陶轮旁,手里捏着团陶泥,陶泥上缠着根金核藤的须,随着他的手转着圈,竟在泥上转出了雪纹、浪痕、星核纹交织的图案。
“疯和尚圆寂前留了句话,”阿木突然回过头,陶泥在他掌心慢慢成形,“他说‘藤记往事,人续新篇’,咱现在烧的这罐,就得把三地的老故事刻进去,再留给后来人添新的。”
陈默喝了口阿吉的新酿,酒液入喉,先是北境的清冽,接着涌上总坛的醇厚,最后竟品出点南洋的咸鲜,他笑着点头:“这酒真能通灵,把咱们仨的味都融在一块儿了。”
阿吉说起小时候跟着阿爸来总坛的事,那时候他总在忆藤下埋奶豆腐,盼着来年长出会结奶豆腐的藤;阿海则讲起第一次随船出海,老渔人指着远方的云说,那云的形状像总坛的九州柱,总有一天能顺着藤找到根。
苏清月静静听着,手里的绣针在布上穿梭,不知不觉绣出了四个小人影:陈默在翻《藤记》,阿吉在埋奶豆腐,阿海在看云,石敢当在扛柴,周围缠着三色藤,藤上结满了光藤果。
“这叫‘话旧图’,”她把绣布展平,“等会儿让阿木把这图烧在他的陶罐上,也算给老故事安个家。”
夕阳把藤架的影子拉得老长,金核藤的叶在风里沙沙响,像在重复他们说的每句话。陈默看着陶轮上渐渐成形的陶罐,看着绣布上鲜活的人影,突然觉得,所谓“话旧”,从来不是沉湎过去,是让北境的奶豆腐香、南洋的海风咸、总坛的星核暖,都顺着藤脉传到现在,让后来人知道,他们的根是怎么扎下的,他们的家是怎么聚起来的。
藤根的嫩尖从石桌下钻出来,在泥上画了串连在一起的小圆圈,每个圈里都有片不同的叶——青核的、红核的、金核的,像把他们说的故事都串成了串。然后缓缓缩回深处,只留下道闪着微光的痕迹,像在说:“记着吧,都记着吧。”
陈默知道,往后每个秋意浓的日子,他们还会坐在这藤架下,喝着新酿的酒,吃着刚捞的蟹,说着更多的老故事。而藤会把这些话都记在叶纹里,刻在年轮上,等新的守脉人来问起时,就摇着叶子,把三地的往事,轻轻说给他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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