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影在总坛的石板上留下的光痕,经晨露一浸,竟浮现出细小的字迹。陈默蹲在观星台旁细看,雪纹影的痕里写着“北境雪融,待藤抽芽”,浪痕影的迹上印着“南洋潮落,盼果坠礁”,星花影的斑中藏着“总坛光暖,候故人归”,字字都带着水汽,像刚被谁的指尖蘸着露水写就。
“是影在说话。”苏清月取来薄如蝉翼的藤纸,轻轻覆在光痕上,字迹立刻拓印下来,墨色青的是雪纹语,赤的是浪痕语,金的是星花语,三色在纸上交织,像段无声的歌谣,“老绣谱里说,藤影有灵时,会借露为墨,把三地的念想写在地上,就看谁能读懂。”
石敢当扛着北境送来的新毡布,布上用冰丝绣着雪纹影的字迹,他把毡布铺在观星台的石桌上,晨光透过布面,让“待藤抽芽”四个字映在地上,与光痕里的字重合,像两地的影在隔空对话。“老周说北境的藤苗刚破土,”他用总坛的星核线把毡布边角缝好,“让这子在总坛晒晒太阳,好给北境的苗传点暖。”
阿木的陶瓮里,泡着新采的光藤叶,叶面上的露珠滚动时,竟也映出浪痕影的字迹。“这叫‘影语茶’,”他往茶盏里倒茶汤,水汽升腾处,“盼果坠礁”四个字在杯口盘旋,“喝了能梦见南洋的礁盘,看见光藤果在浪里打转的样子。”
守脉亭的孩子们拿着小陶罐,在光痕旁接晨露,罐底的藤印能让露水里的字迹更清晰。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陶罐喊:“我接的露水里有‘候故人归’!”说着往罐里放了颗光藤果,果落时,字迹突然散开,化作只光蝶从罐口飞出,往九州柱的方向飞去。
陈默把拓印着影语的藤纸夹进《藤记》,纸页翻动时,三色字迹竟在阳光下连成句子:“雪融潮落皆有期,藤下故人终会归。”他突然想起疯和尚圆寂前说的话:“世间所有等待,都藏在风里、影里、露水里,只要心诚,总能听见回音。”
苏清月把影语绣进了“和合图”的空白处,用冰丝绣雪纹语,珊瑚线绣浪痕语,金线绣星花语,三种线在图的边缘绕成个圈,圈里绣着只衔着藤叶的光蝶,蝶翅上的影语正与地上的光痕呼应。“这样,就算露干了、影散了,这些话也能永远留在图上,等着故人来读。”
石敢当的毡布在观星台晒了三日,布上的冰丝字渐渐染上星核的金红,他把毡布卷起来,让守脉人捎回北境:“告诉老周,总坛的光接收到他们的影语了,北境的藤苗缺啥,总坛这就送过去。”
阿木的“影语茶”泡到第七日,杯口的字迹突然变了,“盼果坠礁”变成了“果已坠礁”,他摸着杯沿笑:“南洋的光藤果熟了,这是在给总坛报喜呢。”说着往茶里加了勺星花蜜,让甜味混着影语,更像份热闹的贺礼。
总坛的人开始在光痕旁留下自己的话,用总坛的炭笔写在石板上:“北境的藤苗别急,星核粉已备好”“南洋的果儿放心,总坛的陶瓮等着装”“所有的故人听着,藤下的茶一直热着”。风吹过时,地上的字与影语的痕重叠,像场跨越地域的闲聊。
陈默站在九州柱旁,看着光蝶带着影语飞向远方,看着守脉人背着毡布踏上北境的路,看着阿木往南洋发去装陶瓮的船。他突然明白,所谓“影语”,从来不是虚无的寄托,是北境的等待有了回音,南洋的期盼有了着落,总坛的牵挂有了安放,是这些藏在影里、露里的花,把三地的距离缩成了一碗茶的功夫、一卷布的路程、一只蝶的翅膀。
藤根的嫩尖从光痕下钻出来,在“终会归”三个字旁,轻轻画了个笑脸,笑脸的嘴角沾着星核粉的金、珊瑚砂的红、冰丝的白,像把三地的暖都融在了一起。然后缓缓缩回深处,只留下道闪着微光的痕迹,像在说:“等着吧,快了。”
陈默知道,这些影语会一直写下去,写在晨露里、茶汤里、毡布上,写在每个等待与期盼的人心里,直到某天,北境的藤苗爬进总坛的藤网,南洋的光藤果装满总坛的陶瓮,所有的故人都坐在和合藤下,笑着说一句:“你看,我就说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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