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在冰冷的黑暗中急速下坠，刺骨的寒气如同亿万根钢针，试图穿透苏清寒的护体灵力。她将霜月剑意催发至极致，周身泛起一层朦胧的清冷月华，将那足以冻裂金石的精纯阴寒之气隔绝在外。神识如同触须，向下极力延伸，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
下坠了约莫百丈，脚下终于传来了实地的触感。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一种……仿佛踩在万年玄冰之上的极致冰滑与森寒。
苏清寒稳住身形，指尖灵光骤亮，驱散了小片黑暗。眼前的情景，让她倒吸一口寒气，心神剧震！
这里并非矿脉深处，而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幽蓝色玄冰构筑的地下空洞！空洞广阔无比，一眼望不到边际，穹顶垂下无数巨大的冰棱，如同倒悬的利剑。而在空洞的中央，景象更是骇人——
一道长约十丈、宽约三尺的漆黑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悬浮在半空之中！裂缝边缘极不稳定，不断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乱与毁灭气息。而从那裂缝之中，正源源不断地涌出苏清寒之前感受到的精纯阴寒之气，以及……浓郁到化不开的、与她怀中黑色玉简同源同种的“镇魂石”能量波动！
这裂缝，竟连接着一个充斥着“镇魂石”能量的异度空间？！
更让苏清寒瞳孔收缩的是，裂缝正下方的玄冰地面上，布满了激烈战斗留下的恐怖痕迹。剑痕深达数尺，冰屑飞溅，更有大片大片的玄冰被某种恐怖的高温瞬间气化，留下琉璃状的结晶。空气中，还残留着数道强横无比、彼此纠缠碰撞的气息烙印，其中一道暴戾、灼热、充满毁灭性的魔气，让她灵魂都感到战栗——那是远超筑基期，至少是金丹期，甚至更高层次的力量！
魔尊玄夜！他来过这里！而且在此与人大战过！
那他的对手是谁？谁能与魔尊在此激战？
苏清寒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冰窟。除了裂缝和战斗痕迹，并无他物。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道空间裂缝，越是接近，越是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和空间乱流，以她目前的修为，贸然闯入，必死无疑。
看来，墨渊（或者说，他背后的人）引她来此的目的，并非让她进入裂缝，而是让她看到这个裂缝，以及……这里的战斗痕迹。他在向她展示魔尊的力量和动向？
就在她全神贯注探查裂缝之际，身后，一个平静无波、却带着无形威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这道‘幽冥裂隙’，通往一处上古战场碎片，里面确实蕴藏着大量的‘镇魂石’本源。可惜，空间极不稳定，非元婴修为，入之即死。”
苏清寒浑身猛地一僵，霍然转身！
只见在她来时落地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不再是那副病弱苍白的书生模样。墨渊（或者说，玄夜）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岳，一袭玄衣无风自动，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漆黑魔气，将他衬得如同暗夜主宰。他脸上再无半分怯懦温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俯瞰众生的冷漠与威严，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平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他不再伪装了！
苏清寒心脏狂跳，指尖剑气瞬间凝聚到极致，周身月华大盛，如临大敌！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你、到、底、是、谁？”
墨渊（玄夜）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夫人，与本尊同床共枕这些时日，竟还认不出你的道侣么？”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之上，一团精纯的黑色魔焰无声燃烧，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他冰冷的面容：“本尊，玄夜。”
魔尊玄夜！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苏清寒依旧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那个她奉命调查、视为正道大敌的魔道至尊，竟然一直就以这种荒谬的方式，潜伏在她身边！
“你引我来此，意欲何为？”苏清寒声音冰冷，全身灵力澎湃，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哪怕明知不敌。
玄夜并未在意她的敌意，目光转向那道幽冥裂隙，语气平淡：“让你看清一些事实。第一，这道裂隙，以及其中的镇魂石，是本尊必得之物，也是某些人用来引诱本尊的饵。”
他顿了顿，看向苏清寒，眼神锐利：“第二，前几日在此与本尊交手之人，并非你正道联盟的哪位隐世长老，而是……一个使用纯正道家雷法、却行事诡秘、意图挑起正魔大战的……神秘人。”
苏清寒心神再震！不是正道之人？使用道家雷法，却意图挑起大战？
“你如何证明？”她厉声问道，不敢轻信。
玄夜屈指一弹，一缕魔气卷起地上一片被高温熔化的琉璃状玄冰碎片，飞到苏清寒面前：“这上面，残留着那人的纯阳雷火气息。你身为霜月剑尊，对能量属性的感知应不弱于本尊。仔细感应，这雷法，可与你所知任何正道门派相符？”
苏清寒神识沉入碎片，脸色顿时变得凝重无比。那雷火气息至阳至刚，精纯无比，确是道家正统无疑，但其内核深处，却隐隐透着一股与她认知中所有正道雷法都不同的、近乎霸道的毁灭意志，绝非善类。
“第三，”玄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嘲讽，“你那位‘重伤昏迷’的宗主赵嵩，不过是那神秘人安插在此、监视本尊动向、并试图盗取镇魂石信息的一枚棋子。他的重伤，是本尊清理门户，也是给那神秘人的一个警告。”
信息量巨大，苏清寒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分辨真伪。魔尊的话不能尽信，但他展示的证据，以及赵嵩内鬼的身份，却与她之前的发现隐隐吻合。如果真有第三方势力在幕后搅动风云……
“你告诉我这些，想做什么？”苏清寒冷静下来，沉声问道。魔尊现出真身，绝非只是为了炫耀或解释。
玄夜看着她，目光深邃：“本尊需要一个暂时的盟友。”
“盟友？”苏清寒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正魔不两立，她与魔尊是死敌！
“一个聪明的、有实力的、并且同样被幕后黑手算计的盟友。”玄夜语气淡漠，“那神秘人既能调动纯阳雷法的高手，又能安插赵嵩这等棋子，所图必然极大。他欲挑起正魔大战，无论对你我，皆非好事。在找出此人，粉碎其阴谋之前，我们或许可以……暂时搁置恩怨。”
他抛出了一个苏清寒无法立刻拒绝的提议。查明幕后黑手，阻止大战，这符合正道联盟的根本利益，也是她身为霜月剑尊的职责。
但与魔尊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苏清寒紧紧盯着玄夜的眼睛，试图看穿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真心合作，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冰窟内，空气仿佛凝固。正道的剑尊，魔道的至尊，在这幽暗的地底，因为一个共同的、未知的敌人，形成了短暂而诡异的对峙。
良久，苏清寒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冰：“如何合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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