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士生孙明明本来托腮看着他,听到“前女友”几个字,身子往后一撤,拉开了距离。
读书读到这个程度的女生,如果不是书呆子,就已经具备了比较成熟的心智。
这些走上社会若干年的男人,哪一个没有故事?她可不是小女孩了,一个棒棒糖骗走。
和异性,如果玩暧昧,除非她们想玩。
不想暧昧的话,就当做一个聊天的消遣物。若真能提供求职就业的机会,仅供参考。
男女平等,不吃他的喝他的,女硕士底气十足。
她从包里取出六百度近视镜戴上,间接疏远。
韩伟果然愣了一下。
他一向对女人戴眼镜没好感。一是影响漂亮,二是:不好搞。
他擅长制造话题。就说:“像你们这种有学历又漂亮的女孩,找工作应该很容易。”
又迂回地问女孩:“看你这么小年纪就读研了,是不是跳过级,有21岁吗?”
女孩子都吃这一套:赞美。
孙明明礼节性地一笑:“奔25了。”
他心里说,孙明明跟江琳比,还逊色不少,年龄比江琳还大两岁。
但是谈吐、见解又比江琳高了一个层次。国内国际,什么话题都可以,有些见解比他还全面深刻。
他的江琳虽然被他称之为“冰雪聪明”,却并不喜欢讨论男人擅长的话题。
女人懂太多也不好。
谁知这女孩说了个他从未听过的有趣的词:“然并卵。”
让他不明觉厉。谦虚地请教:“和你们小姑娘有代沟了,‘然并卵’什么意思?”
孙明明说:“就是,你说我学历高就容易找工作,我说,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其实是一个老词了嘛。
“哈哈哈哈!”他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以前,都是被江琳逗笑。自从他们各种闹腾僵持,他不但少了笑容,还经常长吁短叹。
干嘛不尝试让自己轻松一些呢?人生苦短。
他们在同一个站点下车。
韩伟大方地打了个车,将孙明明捎回她的学校。要是他自己,必须公交。
告别时说,有空去她学校参观,因为忙,以前几乎没进去过。
实则他一个人都“参观”百回了。
家里有点凌乱。沙发上居然有了一层细微的绒毛。女儿还在幼儿园。
“不是有钟点工吗?”
韩伟皱眉问道。
水红一看见他,就红着一双眼:“天天找钟点工得花多少钱?你不是还得养着两个家!”
她本来想好的,心平气和对丈夫说话,好挽回他的心。
但话一出口,就变了味道。
韩伟刚要发火,突然发现,水红这些天,已经瘦得脱了相。
他的重庆妻子,本来就不胖,也就生育前后身材走过形,出了月子就恢复了。
水红说过,南方女人二胎以内都不容易变成水桶腰。
他记得前几天,她还没这么瘦。
她就这么细脚伶仃站在他面前,变宽松了的裤子几乎要从腰上滑脱下来。
韩伟愣怔了一瞬。水红两条细细的小腿,在他眼前显得格外无力、脆弱,可怜。
有些深深的内疚。
自己确实好色,但并不坏。尽管不爱,也没有到了希望老婆去死的地步。这样骨瘦如柴,是饿了多少顿了。
“家里不是有蛋白粉吗,你怎么不吃?”
他第一次关心到她这些天来的饮食。
他在外忙工作,忙着给心爱的女人送花送钱,忽略了家里有个悲痛欲绝的妻子,终日在为他哭泣。
水红听到他关心自己,泪水决堤:“我能吃得下吗?我这些天能活着都是因为孩子……”
韩伟移开目光:“我和她彻底分手了。”
水红:“我就知道你又去找她了,你俩都骗我!韩伟!”
他随口撒谎:“没有,一直跟小来在外面考察。你说过,江琳没有那么爱我,她不愿意来这里跟我过。”
“她都把我拉黑了。”他低沉地说道。“她……”
想说“她不要我了”,终没有说出口,变为“她是个狠心的女人。”
“她要是来,你还是会和我离婚对吧!韩伟,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要离就离。”
“我也不跟你多要钱,我得养女儿,你给我80万,作为女儿的抚养费。你知道,现在培养一个孩子,没有二百万都不够……”
韩伟听到这里,脸色一阴。
又是钱。你不是羡慕卖包子的吗,怎么还跟他要这么多钱?有志气的女人,不该视金钱为粪土吗?
抚养费他可以给,但从她口中说出来要,他就不舒服。
他和江琳,在某种方面极为相似:缺爱的童年,对感情的不确定性,没有安全感。
他的缺爱,是因为父母孩子多,感情粗糙,他是被忽略的那个。而他天生敏感。
江琳的缺爱,毋庸置疑。养在农村家庭的养女,能得到多少爱?
或许正因为此,他们冥冥中总是深深纠缠,“无缘由”地嵌入对方。
两个孤独的人,一边提防,一边靠近。
他和水红相识之初,也有同病相怜的因素。
水红的父母,更偏爱她的哥哥姐姐,她妈对她冷言冷语。
娶回家才发现,很多地方不能合拍。
最初几年,都是在小吵不断中度过。
水红不像江琳。江琳撒娇,示弱,杀手锏还有个不理人。多数时候,她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他虽自由却紧张。
水红喜欢争论,一件事跟他较真到底。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却因为一张嘴让他心烦。
韩伟说,要是换了北方暴脾气的男人,不知道打她多少回了。
他这一点非常南方,任何情况下,他都不对女人动手。
烟火日常,一地鸡毛。
可是水红有什么错?一个妻子,做了她该做的事,把女儿养得活泼可爱,能背诵很多唐诗。
要不是她开口要抚养费,他会对她更好,甚至有把两套房过户她名下的想法。
他说:“你要真想离婚,我不勉强挽留,你考虑清楚。”
水红的情绪,还处在动荡不稳的阶段,一天能数次崩溃。
这个焦虑悲伤的女人,一会儿正义凛然地要离婚,一会儿又想卑微地靠近讨好丈夫。
平时他不在家,她满心里都是恨,要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他一回来,家的安定又让她挪不开腿,不舍得女儿跟她去漂泊。
最后她说:“留不住老公的心,留住人也是个安慰。”
她自己已经多日没有食欲。今天韩伟出差回来了,她还是要依照他的口味做一桌子饭,将米饭给他盛满,用铲子压了又压。
丈夫身体单薄,需要多长点肉。无论她受伤多深,疼他已经成为习惯,肌肉记忆。
这一切,韩伟也看在眼里,没再动不动责骂她。
还有个问题不吐不快。
“江琳说,你在外面睡过很多女人,还嫖过,你有没有染上不干净的病?”
韩伟:“你怎么能信她的话,她那是为了让你讨厌我,女人都善妒……”
“我觉着也是,我不会上她的当,这女的真是满口瞎话,就你信她。”
韩伟不语,心事重重。
柳柳每天送幼儿园,她的世界简单快乐,对大人的战争和母亲的伤痛毫不知情。
过了两天平静日子。
水红试图和韩伟聊天、开开玩笑,来缓和、修复他们的关系。
为了提升自己,她还开始背英语单词,甚至还买来一些诗集。
读了几行泰戈尔,佶屈聱牙,不知所云,什么玩意。
下雨天,她甚至给韩伟发信息:“雨打在我的心上,滴答滴答,像我对你的思念……”
韩伟不回,他对水红做的这些有着明显模仿痕迹的行为,倍感别扭,且反感。
而她依然孜孜不倦。
都说小三是个入侵者,像蒲公英,只要使劲吹吹,就会飘走。
当然,她要继续忍辱负重,克服心理障碍,让老公重新接纳她的身体。
“今晚,我们可以要二胎吗?”
韩伟在使用笔记本,头也没抬:“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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