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走廊里的应急灯亮着,实验室内一片昏黑。
适应了一下,学校其他楼的灯光透射进来。那些浸泡着器官的玻璃器皿和人体标本箱就堪堪变得清晰。
靠江琳最近的玻璃缸,泡着一个癌症患者捐献的肝脏。学生们曾戴着手套触摸,有一层黏腻白脂。
窗下一口巨大的类似棺材的特殊材料的箱子里,是一个因心脏病夭折的十岁儿童,皮肤光滑白嫩。
为了避免引起人不适,在解剖过程中,挖除了面部。因此头部前面是空空的,黑黑的,如同一个碗口。
人多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可怕。
但是灭了灯,毛骨悚然。
她是师大毕业的学生,虽然学的生物专业,熟悉很多动物实验,但她并不喜欢接触实体。
何况人体。
她可以教任何一门文化课,单位让她从实验员、助教做起,这安排一直让她不满。
学校说要锻炼他们,从基层做起,尽量熟悉各个岗位的基础工作。
这幸亏是陆天远,如果她和马旋一个班,关灯走人时还不吓破胆。
在马旋为黄荣“失恋”那天,她俩坐在一起看的恐怖片是《午夜凶铃》,据说是很多人一辈子的阴影。
但那天俩人都心情低落,各怀心事,没觉得多恐怖。
可怕就可怕在反刍。
此刻,那些后劲十足的镜头一下子围拢过来,魑魅魍魉一瞬间都在身边了。
就连快步走向她的陆天远,也让她怀疑是一只大鬼扑过来。
“陆老师!”
江琳差点尖叫起来。
陆天远赶忙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影影绰绰的光照,更让那些器官瞬间活了一般。
腿都软了。
“怎么了宝贝?”
陆天远居然来了这么一句。江琳差点怀疑是韩伟又来了,恐惧一下子消除了大半。
只要一想到韩伟,她的心就能变得坚硬顽强。
“不好意思”,陆天远说,“我这么叫陆昶习惯了。”
原来这样。
“老师,我们快走吧,这里太可怕了。”
陆天远照着,她给门上锁,两个人一起下楼。江琳将白大衣脱了,搭在手臂上。
电梯已经停运,他们一前一后走安全通道。
“这有啥可怕?当年我们给一个患者做肠穿孔手术,从他肚子里取出13条蛔虫,放满整整一个玻璃器皿——就像一碗面条。”
“呕,好恶心!”
“恶心个屁,我们照常坐在旁边吃面条。”
江琳捂着嘴,弯腰作呕吐状。
陆天远摘下口罩笑:“你们这种小屁孩,不适合做医生。”
江琳:“适合也不喜欢。今天那个班长倒是适合,勤奋好问,人长得又漂亮……”
陆天远:“作为医生,从心理学角度,我看到了一坛醋;从嗅觉学角度,我闻到了醋味。”
“有吗?实验楼要用到醋吗?”
陆天远:“当然啦……”
过了会儿,江琳才反应过来。
“老师,你又逗我!”
她心里慌慌的,加快步子。走楼梯时,一只脚绊了另一只脚一下,毫无防备地向前摔去。
陆天远一只手就揪住了她——从背后,扣住了她的腰带。
她的腰本来就细,腰带也松,只要他往前凑凑,她内.裤就走光了。
陆天远又往前下了两个台阶,一只手将她整个托在胸前。她的腰重力都在他手上,这个姿势,毫无反抗力。
如果他又要强吻她,她只能“吃亏”。但他淡定得很,一副不缺女人的姿态。
甚至脸上还带了以前不曾有的居高临下,略垂眼帘:“你还要被那只鸟骗多久?”
“老师,让我站起来,好吧?”
陆天远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你就咬着牙装吧,我这辈子阅人无数,我打赌你心里有我。但你和那个鸟的事还没解决干净,我很有意见。”
“何必呢陆老师,喜欢你的女孩很多。”
“但你得看我喜欢的是谁。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我不认为我跟你很适合。”
“不试试怎么知道?要不在这试试?”
他将她抵在楼栏杆上,聚光的深邃的眼神看得她无处躲藏。
“老师,请你放手,小心监控,你忘了去年的事了吗,对我,对你造成多坏的影响!”
他哼了一声,将她扶正松开。
“我怕什么,我是顾及你的感受。不像那只鸟,做事不计后果。你尽快跟他断干净,不然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凭什么?凭我多年从医经验,你小心他有病!如果我没猜错,这种人,每到一个城市,至少一个情人。”
江琳急眼了:“老师你不要胡说了!他跟我的时候,没有别人。”
俩人边说边走,一个句句讥讽,一个不停自证。
走出实验楼,外面星光灿烂。他们方向一致,一起慢悠悠穿过操场。
她不想走太快。尽管陆天远的话一针见血,让她体无完肤,她还是愿意慢一点回到宿舍。
陆天远:“再嘴硬,继续硬。比我还硬。你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
江琳:“不知道,也不应该打听。”
“继续咬牙撒谎啊。我的感觉就是,别人在玩弄我的女人,暴殄天物,她还硬撑着不回来。用我们东北话说:傻老娘们。”
她捂住耳朵。“老师别说了,小心学生听到了。我才不是傻老娘们。”
“再告诉你一件好事。听不?”
“?”
“我给陆昶办到私立学校去了,住校。这样我也能甩开膀子干事业了,不然每天心挂两肠。”
“确实是好事,不然老师太辛苦了。”
“你和我,也方便了。跟我住去呗?领结婚证容易,明天就能去。”
她装作把他的话当成玩笑。但心里笑得一片灿烂。
如果他再年轻几岁多好啊,哪怕像韩伟那么大都行。
快到宿舍楼时,她提出分开走,以免又被人说闲话。
他说:“你先走,我看着你。”
“嗯。”她和他拉开距离,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老师,我觉得你变了呢,比以前礼貌了,这样挺好的,谢谢你!”
他上前一步,重新靠近她。
看着她的眼睛小声说道:“其实我也很坏,男人哪有不坏的。你只要跟我回家,我今天就能睡了你。
“但是我知道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不喜欢被勉强。我还是等吧,尊重你的意思。按你的节奏来。”
“老师,我说过了,不要等,没戏。”
北方人跟北方人交流,省事得多。少说几个字也能秒懂。
“有戏没戏,那是我的事。真正喜欢一个人,不在乎等多久。”
江琳脚步轻快地走回宿舍,心情轻舞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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