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朱允熥揣着新改的齿轮图纸,踩着露水往江边赶,远远就听见“哐当”的砸击声,心里猛地一沉——那声音,分明是铁器被硬拆的动静。
他拔腿飞奔,冲到江滩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抡着大锤砸木架,昨日刚立起的轮轴歪在水里,铁齿轮被撬得变了形,李匠头被两个家仆按在地上,嘴角淌着血,却还在嘶吼:“那是殿下的东西!你们敢动!”
江滩中央,一个穿着锦缎袍子的公子哥正摇着折扇,靴底踩着块被砸下来的木斗,不耐烦地踢了踢:“快点!磨磨蹭蹭的,这点破木头铁器,也配占着咱家的码头?”
“你是谁家的?敢动本王的东西!”朱允熥的声音像淬了冰,身后的护卫“唰”地抽出刀,寒光映在江面上。
那公子哥回头,见是个小娃娃,身后跟着几个带刀的,先是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哪来的黄口小儿,也敢称‘王’?知道爷是谁吗?吏部侍郎家的三公子!这江边的滩涂,早就被我家买下了,你们私搭乱建,还敢在这儿撒野?”
朱允熥气得发抖,指着歪倒的机器:“那是能让百姓省力的水利冲压机,是朝廷要推广的物件!你敢拆?”
“朝廷?”侍郎公子笑得更狂了,“朝廷的东西就敢占我家地?告诉你,在应天城里,我爹说的话,就比朝廷的规矩管用!给我砸!砸坏了算我的!”
汉子们得了令,抡起锤子就要往铁杵上砸。“住手!”朱允熥怒吼一声,护卫们立刻冲上去,刀鞘劈在汉子们的手腕上,疼得他们嗷嗷叫着扔了家伙。
朱允熥盯着被按在地上的锦袍公子,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钢:“你爹是侍郎?吏部的?”
那公子被护卫拧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却仍梗着脖子:“是又怎样?我爹……我爹是吏部左侍郎刘逢吉!你敢动我话末说完……
刘逢吉?”朱允熥嗤笑一声,脚尖踢了踢旁边被砸变形的铁齿轮,“他教你的规矩,就是让你仗着官威,拆朝廷要推广的物件?”
他俯身,看着公子惊惶的脸:“前儿早朝,你爹还在殿上夸夸其谈,说要‘体恤民情,兴利除弊’。怎么?转头就让儿子来砸能让百姓省力的东西?这就是他的‘利’,他的‘弊’?”
刘姓公子脸色由红转白,刚才的嚣张气焰早没了影,只剩下慌乱:“我……我不知道这是朝廷要推广的……我只知道这占了我家码头……”
“你家码头?”朱允熥直起身,声音陡然拔高,“这江边滩涂,是洪武初年就划给工部的公用之地,什么时候成了你刘家的私产?回去告诉你爹,明日早朝,我倒要问问他,这‘占官地、毁官物’的本事,是从哪学来的!”
朱允熥盯着刘姓公子筛糠似的身子,指尖在袖袋里攥得发白。
“带走。”他没再看那公子的脸,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江面,“关到工部值房,让他好好看着这滩涂的地契文书,看看洪武初年的红印,是不是比他刘家的私产文书硬气。”
“你们敢!我爹是吏部左侍郎!”刘姓公子被护卫架着胳膊,突然爆发出尖利的叫喊,双腿胡乱蹬踹,“放开我!我要回家告诉我爹!让他摘了你们的顶戴花翎!”
他带来的几个家丁见状,竟真的抄起路边的木棍石块冲上来:“敢动我家公子,活腻了!”为首的壮汉举着粗木棍就往护卫背上砸,却被护卫侧身避开,反手一记擒拿卸了他的胳膊,木棍“哐当”落地。
“不知死活。”护卫头领冷喝一声,身后几个护卫瞬间散开,动作利落得像出鞘的刀。这些人都是从边军里挑出的精锐,经受过尸山血海的打磨,对付几个家丁,如同碾死蝼蚁。
有家丁想从背后偷袭,被护卫一个过肩摔砸在泥地里,疼得蜷缩成一团;另一个举着石块扑来,刚扬起胳膊就被锁住手腕,稍一用力,只听“咔嚓”轻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石块脱手滚落。不过片刻功夫,几个家丁就全被制服在地,哼唧着爬不起来。
刘姓公子吓得脸无人色,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别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护卫架着他往前走,他的双腿像筛糠似的抖,几乎是被拖着走。朱允熥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地上呻吟的家丁身上,又扫过刘姓公子颤抖的背影,指尖的白痕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凉。
“把这些家丁也一并带走,”他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让他们跟着自家公子,好好学学什么是朝廷的规矩。”
朱允熥说着眼神一厉,上前一步,一脚踩在刘姓公子面前的泥地里,溅起的泥点落在对方华贵的衣袍上。
“还有,把他们全都拖去工部,让他们参与修复这水利冲压机,亲身体会这物件对百姓的益处。”
朱允熥冷冷道。那刘姓公子吓得瘫倒在地,苦苦哀求:“殿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朱允熥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若不是看在你爹是吏部侍郎,今日定不轻饶。”说罢,示意护卫将众人押走。
李匠头:“殿下,您英明。”
朱允熥看着毁坏的机器说:“李匠头,尽快组织人手修复,本王会让工部拨些材料过来。”
李匠头忙不迭点头:“是,殿下放心,老奴定竭尽全力。”朱允熥望着江边,心中暗忖,这吏部侍郎家如此嚣张,看来得找个机会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威严不可侵犯,这水利冲压机也一定要顺利推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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