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此事……需从长计议。
扬州的杂交育种马上要进入关键期,我不能走开,必须盯着。
而且此事也需问过爹爹的意思。”
见她没有直接拒绝,林景衡心中暗喜,知道她已然心动。
他强压下激动,郑重道:“这是自然。我会寻机与李叔详谈。
春芽,给我一点时间,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春芽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偏过头,望向远处层峦叠嶂的山峰。
心绪如同山间缭绕的云雾,翻腾不休,却也看到了那轮红日穿透云层投来的丝缕阳光。
从天宁寺后山下来,林景衡与春芽是一前一后相继离开的。
林家和李家都被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后山的相遇缘分。
林景衡眼中恢复了清明,甚至多了一份更加沉稳平和的沉静。
回到林府后,他不再痴傻呆坐,饮食起居恢复正常。
虽比以往沉默许多,但会主动向长辈请安,礼数周全。
老太太和大太太大喜过望,大宴宾客,庆祝林景衡高中探花暨病体痊愈。
林家上下又惊又喜,皆归功于佛祖显灵。
大太太大专门又去天宁寺上香还愿,感恩方丈弘明大师佛法高深,真乃当世活佛。
弘明大师慈目含笑,再次叮嘱,姻缘天定,顺其自然,不可人力强求。
大太太此时更加信服,连连点头,感恩离开。
林景衡也依制进行了盛大的祭祖仪式。
然而,府中喜庆之下却暗流涌动。
经历了之前的惊涛骇浪,老太太和大太太密令全府上下,不可在景衡面前提起任何关于婚事的话题。
京城王府的提亲不能提起,就连“春芽”二字都成了禁忌,生怕一不小心又刺激到他。
全府上下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大公子,家中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静。
春芽从天宁寺回到府里,第一时间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兰香和红杏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脸上带着点做了错事的心虚。
春芽没回头,只轻声对她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两人应声,悄悄带上了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
春芽慢慢走到梳妆台前,那个熟悉的妆匣就摆在上面。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的手指有些发颤,打开妆匣,摸到最底下那个红布包。
红布包捏在手里,软软的,却像有千斤重。
她一层层打开,平整崭新的四封信露了出来。
上面那熟悉又劲挺的字迹,一下子撞进她的眼里。
正是大公子的笔迹。
春芽的指尖发颤,轻轻抚过信封上的字,鼻尖一酸,眼前瞬间就模糊了。
她的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弯起弧度。
这个兰香啊……她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酸楚。
她想起当初决绝地让兰香烧掉这些信时的心情。
那时候,大太太跪在她面前,说着“别误了景衡前程”的话,像沉重的枷锁,牢牢套住了她。
她觉得自己和林景衡之间,隔着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她是仆役的女儿,就算成了乡君,在那些高门大户眼里,终究是脱不了那层出身。
而他,是前途无量的探花郎。
那时候她想,算了,放手吧。
与其将来彼此折磨,不如她来做个了断,换他一个清清白白、无人指摘的锦绣前程。
她甚至带着点赌气和自暴自弃想,一个现代灵魂,难道还要学那些苦情戏里的女子,苦苦等着男人来救赎吗?
她偏不!她要招亲,要告诉所有人,她李春芽离了谁都能活,还能活得很好!
她要选一个能答应她所有条件的人,如果找不到,她自己过也挺好。
招亲台上,她那样说了,也那样做了。
可到头来,他们两个遍体鳞伤,像经历了一场暗无天日地狱般的痛苦煎熬。
现在,这四封信就捧在她手里。
她拿起第一封信,拆开,一字一句认真地读起来。
信里的字迹,一如他往日待她那般,透着说不出的轻柔缱绻。
他说京城一切安好,考试还算顺利,让她不必挂心。
字里行间,最多的便是思念,反复叮嘱她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安心等他回来,他绝不会辜负她。
春芽看着,仿佛能听见他在耳边温声低语。
春芽的双眼再次不受控制的模糊一片。
第二封信,笔触明显飞扬了许多。
他迫不及待地向她报喜,说他高中贡士第十二名,取得了参加殿试的资格!
他说他会更加努力,为了他们的将来,定要搏个好名次。
最后还是叮嘱她,安心等他,他定会载誉归来。
春芽能想象出他写下这些字时,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含泪带笑的拆开了第三封信,墨迹间更是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他告诉她,殿试之上,他的文章得到了圣上的夸赞,他中了一甲第三名,探花!
他在信里写道:“春芽,卿之所念林景衡,今已入翰林,此后,乃卿之探花郎也。”
(春芽,你心里念着的林景衡,已入翰林院,以后就是你的探花郎了。)
看到这里,春芽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墨痕。
她惊觉到,立刻用手帕轻轻拭去信纸上的泪滴,可是依旧留下了点滴的泪痕。
红布包最底层是第四封信。
她轻轻展开,上面是他离京前写就的行程安排,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将于四月初启程回扬州,估计中旬就到扬州。
让她一定等着他,他回来后,就会立刻来李府见她。
四封信,从头到尾,春芽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每一个字都像小火苗,熨烫着她的心。
她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那份热烈而纯粹的心意。
每一封信,都在诉说着他的思念、努力、对她的承诺,还有他那份对她始终如一,毫无保留的热切的爱。
她早已泪流满面,眼前的字迹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他一直在努力朝着她奔跑,每一步都想着告诉她,让她安心。
可她却先松了手,还因为王府提亲,心灰意冷的不信他,不等他来就赌气招亲。
甚至心灰意冷的在招亲台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想到他当时惨白的脸和破碎的眼神,她的心就揪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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