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深知事情紧急,立刻上岸寻马。
林景衡则日夜兼程,快马加鞭。
在那匹黑色大马背上生生颠簸了三天三夜,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好好吃过饭。
一路风尘仆仆,将七八天的路程硬生生压缩到三天!
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了这里,赶到了她的面前。
此刻,他猛地提高声音,打断了春芽的话。
他环视了一圈台下密密麻麻、翘首以盼的围观者。
仔细看了看站在一旁,仅剩唯一的“竟选者”,心中做出了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
他转向台下,运足了气,声音清朗坚定,想要清晰地传到台下每一个人的耳内:
“诸位扬州城的父老乡亲!
今日,烦请大家为我林景衡做个见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这位身份尊贵的新科探花郎要做什么。
林景衡目光坚如磐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林景衡,在此立誓,此生非李春芽不娶!
什么王府郡主,什么高门贵女,在我心中,不及李春芽万分如一!
我早已拒了所有提亲,日夜兼程从京城赶回。
就是为了向她表明心迹,阻止这场招亲!”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台上那位脸色尴尬至极,进退两难的书生。
最终深深看向春芽,语气温柔的软了下来:
“春芽儿,你方才提的任何招亲条件,不管是什么。
我林景衡,全盘接受!”
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地高声喊道:
“李乡君的条件可是容不得妾室!
林公子以后只能有妻不能有妾!
还要签契约画押立承诺呢!”
“我林景衡愿与李春芽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绝不纳妾!
现在就可以立字据,签字画押!”
林景衡毫不犹豫,言辞凿凿,声音斩钉截铁。
林景瑜在台下听得眼睛发亮,非但不觉得丢人,反而觉得他大哥简直帅呆了!
他跳着脚大喊: “大哥答应得好!咱们林家儿郎,说话算话!
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了?这才是真男人!”
此时的他完全忘了,自己平时是怎么盘算着将来要娶几房美妾的。
不远处茶楼雅间里,一直在窥探的大太太完全失控了!
她看到儿子竟然说出这番“自毁前程”、“惊世骇俗”的誓言!
早已气得浑身发抖,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能再看下去了!必须立刻斩断!
否则一会儿这个被灌迷魂汤的逆子,真的亲手写下契约签字画押,那就晚了!
大太太猛地抓住身边红玉的手臂,指甲几乎都要掐进红玉的肉里。
红玉吃痛的咧嘴,却不敢叫出声。
只能强忍着剧痛,认真听大太太语无伦次的催促命令!
“去!红玉……快!……快去!叫马夫和林平!
现在!立刻!去把那个逆子!……
给我绑回来!拖!……也要给我拖回家!
逆子!……他这是要气死我啊!别愣着!快去呀!”
红玉已经吓得脸色发白了,连连不迭的点头。
她不敢有丝毫怠慢,转身匆匆跑下楼去,冲出茶楼,来到停在路边的马车边。
对正踮着脚看热闹的车夫急声道:
“快!太太吩咐,让你和林平赶紧去台上,把大公子强行拉回家!
现在就去!立刻!马上!”
车夫愣了一下,为难道:“林平挤进去看热闹了,我一个人……恐怕拉不动大公子啊。”
红玉急得直跺脚:“顾不上那么多了!快去找林平!再晚就来不及了!”
车夫见状,只得硬着头皮往人群里挤去寻人。
红玉也焦急地跟过去,一起在人群中寻找。
此时招亲台前又有人喊道:“还有呢!
最后一条,家权要全权由李乡君掌管,她是家中绝对的当家主母,夫君也要听她的!
这简直是骑到男人头上去了,这样的女子谁敢娶?”
林景衡脸上没有丝毫犹豫和为难,朗声道:
“可以!家中事务皆可由乡君主导;
乡君是绝对的当家主母,我林景衡也愿意听你的!……”
他说到这里,台下发出阵阵低低的哄笑和难以置信的惊呼。
但林景衡的表情却无比认真严肃,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这些,我林景衡,全部都答应!”
林景衡声音洪亮,传遍四方:
“并非因为今日形势所迫,而是因为我心中早已如此认定!
李乡君聪慧、坚韧、有主见。
我林景衡敬你、爱你,便愿意信你、听你!
这并非屈从,而是我林景衡心甘情愿!
你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当着扬州父老的面,立下字据,签字画押!”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一位新科探花、未来的翰林官,竟然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不仅承诺不纳妾,还承诺以后家里都听妻子的?!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惊世骇俗!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台上的李安和张氏。
他们张大了嘴,半天合不拢,被这接连的冲击震得说不出话。
兰香和红杏激动得捂住了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心里狂赞大公子是真爱春芽姐呀!
林景瑜却梗着脖子,对着周围那些发出嘘声和嘲笑的人怒目而视: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我大哥乐意!我大嫂就是有本事!你们懂什么!
大哥!我支持你!听大嫂的没错!”
他一口一个“大嫂”,叫得无比顺溜,没有一点儿违和感,仿佛刚才那个极力贬低春芽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甚至恶狠狠地瞪向台上那个还愣着的王户生,挥着拳头威胁道:
“那个谁!识相的就自己赶紧下去!
站在那儿,真是丢人现眼!
快下去!别碍着我大哥大嫂团聚!”
王户生早就尴尬的浑身难受。
想悄悄离开,又觉得开口告辞一下更合礼仪。
他已经在全扬州城众人面前如此难堪了,灰溜溜悄然离开,以后更会抬不起头来。
他想要维持最微末可怜的那点尊严面子,说句话再下去。
可是两人之间根本插不进去旁人的任何话语。
正左右为难时,林小公子的话,虽然无礼,带着讥讽,可也确实给他离开最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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