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年间,沧海桑田,褚嘉仁逐渐掌握了更多的权力,也积累起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特别是在叶老躲去国外之后,叶家对褚嘉仁的掌控力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悄然流逝,曾经紧密相连的家族纽带开始出现松动。
叶老退休之际,外部环境已然风声鹤唳,叶家的发展格局也被迫调整。叶书颐不得不放弃公职身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家族生意的打理之中,充当父亲和弟弟挂在国内的傀儡。
商场如战场,各方势力都对叶家这块肥肉虎视眈眈,复杂多变的局势远远超出了她的应对能力。每一次商业决策的艰难权衡,每一场利益博弈的胆战心惊,虽然她只是一个站在前台听幕后指令的人,却也倍感压力。
风云变幻的生意场上,叶书颐时常觉得自己是一叶破败的孤舟,在波涛中飘来荡去,始终难以找到真正的方向,烦恼如影随形,焦虑与日俱增。
而褚嘉仁呢,在叶家权力与地位的滋养下早已羽翼丰满,不再愿意完全受制于叶家,壮着胆子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尝试追求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
4年前,一个叫周礼史的华侨商人在伦敦结识了欧洲华商圈子里极富名望的叶书桁,敏锐的察觉到了一架隐蔽的青云梯。
沿着青云梯的始末仔仔细细思索了好一阵子,周礼史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褚局长那位叫江澜的初恋女友,略施小计,给褚局长安排了段再续前缘的重逢。
在褚嘉仁与江澜重逢那一刻,时光倒流,过去那些美好而青涩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瞬间荡涤了他早已污浊不堪的灵魂。与眼前这个女人曾经的甜蜜过往,以及当下人生中的泥泞现状,让褚嘉仁毫不犹豫的开始了婚外同居的生活。
叶书颐发现丈夫的背叛,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最后一丝灵魂,笼罩进极度的愤怒之中,三口之家陷入一片混乱。哭闹,嘶喊,威胁,她试图用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式挽回丈夫,让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庭不至于马上荡然无存。
一切都无济于事之际,盘亘在她脑子里的恐惧,与寻常懦弱的妻子不同。她的恐惧来源于父亲和弟弟,因为她不知道弄丢了叶家在国内唯一的权杖,该如何交待。她的恐惧还源于身边的社会关系,毕竟她早已习惯高高在上、佯装完美,不知如何以婚姻失败者的形象出现在旁人眼中。
她的努力注定石沉大海,褚嘉仁的心早已死在了这个家里,而在另外一个家里复活。与其说叶书颐痛恨褚嘉仁的背叛,不如说与褚嘉仁分居让她的内心充满了无助。褚嘉仁从来都伤害不到她的感情,她难以忍受的是自己的尊严被践踏在走卒脚下,自己的骄傲还将淹没在凡人的嘲笑声中。
但叶书颐毕竟出身于注重家族利益的叶家,当一切情绪的峰值过去,不得不冷静下来权衡利弊。她深知叶家多年来在褚嘉仁身上投入了大量的资源,这些资源不仅是金钱与人脉的堆砌,更是叶家对他的信任与期望。一旦离婚,过去的投入必定付诸东流,家族的利益也将遭受巨大损失。父亲苦心经营的局面,不能因为自己拴不住一个男人而一溃千里!
出于对家族利益的考量,叶书颐虽然看褚嘉仁的眼神愈发嫌弃,却依旧死死的拴着他不肯离婚。自己就像一个被囚进牢笼中的困兽,在痛苦、无奈、恐惧中挣扎,既然无法挣脱枷锁,那拉着褚嘉仁在牢笼里陪自己挣扎,总比看着褚嘉仁逃出生天更要舒服一些!
叶书颐眼睁睁看着褚嘉仁一步步脱离叶家的掌控,曾经那个苟且在叶家大树阴凉里的走卒,如今已然成为叶家难以驾驭的白眼狼。对褚嘉仁背叛婚姻的痛恨,对自己丧失掌控地位的不甘,对弄丢权杖的恐惧,如同三条歹毒的蝮蛇,日夜绞杀着她的精神,让她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尤其是在她更多的接手家族生意之后,重重压力如同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每当在生意场上遭遇挫折与困境,心力交瘁的叶书颐只要一看见女儿,烦恼便会不由自主的野蛮滋生。
人在面对自己无法对抗、难以摆脱的凶手时,甚至连怨气都不敢发泄给他们。叶书颐将自己在商场上的不如意,以及对命运和婚姻的不满,都迁怒于褚攸宁,仿佛女儿的残疾是导致她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至于真正的凶手,父亲和弟弟是她的依靠,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埋怨他们。丈夫是叶家在国内唯一的权杖,她更不敢因厌恶而丢弃。只有从来没招惹过她的女儿,是她所有情绪的容器!
就在叶书颐意志力濒临崩溃的那段时间,周礼史以拯救者的姿态悄然出现在她身边。
如果褚嘉仁自与她结婚那天起就是块冰疙瘩,那周礼史自出现那天起就是杯暖心茶。
如果褚嘉仁是随时要离开她的白眼狼,那周礼史就是对她忠心不二的痴情种。
如果褚嘉仁一怒之下很可能会背刺叶家,那周礼史就是叶家不得不扶持的新铠甲。
而褚攸宁,似乎已经是这个家里任何人都不会挂怀的微尘。这粒微尘上一次飘进叶书颐的眼中,还是大二暑假飞机落地伦敦那天……
伦敦郊外,一座浩大的庄园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奢靡的气派。叶书颐一下车就迫不及待的去和父亲团聚,留下三个孩子搬行李。
褚攸宁默默走在前面,堂弟叶勐和堂妹叶勍假善人似的帮着她拉了两件行李。
叶勐知道避开褚攸宁视线的区域说话很安全,便嘴贱起来,语气里满是不屑:“就她这样,聋哑人一个,姑妈还走哪带哪,简直是给咱们叶家丢人!”
叶勍嘴角挂着嘲弄的笑,眼神斜睨着褚攸宁的背影,尖细的声音里全是刻薄:“可不是嘛!姑妈大概是想让爷爷多看看她家的这位残次品,好给爷爷添添堵。咱爸说的对,姑妈就是见不得咱们在英国逍遥自在。”
半年前,褚攸宁才动过人工耳蜗的植入手术,只是刻意将长发披下来遮住了挂在耳廓后方的体外部分。对于她的这点小变化,叶书颐知道整个叶家没人在意,自然懒得告诉过远在伦敦的老老小小们。
身后的恶意被人工耳蜗的麦克风收集到,经过语言处理器,被传到线圈传进电极阵列,变成可以被大脑识别的声音信号。
一开始,她咬着嘴唇,告诉自己要装作听不到。可那些话像带倒刺的箭,一支支射进她的耳蜗,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恶意,让她的脸发烫,心也发烫。
叶勐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仿佛把贬低褚攸宁当成了有趣的游戏:“我听咱爸说,她小时候还练习过说话,那声音活像个傻子,不如哑着让人舒服。”
叶勍笑得更欢,刻薄劲儿分毫未减:“她这辈子都别想像正常人似的生活,走到哪儿都是笑话。你说说,咱们叶家怎么会养出她这种孩子来?果真,他爸那种底层人进家门,只能带来晦气。”
褚攸宁的眼眶开始发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拼命眨眼睛,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那些话不断钻进耳蜗,瓦解着她本就孱弱的心理防线……
终于,褚攸宁没有忍住,泪水夺眶而出。
叶书颐自那次之后,没有再带着女儿去过伦敦,免得女儿破坏她难得的家庭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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