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里热浪逼人,炉火早已熄灭,只剩余温烘烤着空气。
老瘸腿一个须发皆白、右腿装着简陋木肢的老矮人正就着窗口的光线,用粗糙的手指仔细检视着那几株冰荧草。他鼻翼翕动,嗅着那独特的寒气。
“品相不错,”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藏在老矿坑那边的崖壁上采的吧?小艾米莉胆子不小。”
他浑浊的眼睛瞥向林风,“她让你来的?换什么?”
“斧头。”
林风努力让声音平稳,“您祖父留下的那把破甲重斧。”
老瘸腿动作一顿,目光锐利起来。
“对付什么东西需要那老家伙?”
他没等回答,自顾自摇头,“罢了,不问。那斧头沉,钝,除了硬,没什么好处。换给你,亏的是我。但这草…确实有用。”
他沉吟片刻,猛地朝角落啐了一口。“算了,拿走。省得你看死在我这铺子前头。”
他拖动着木腿,哐啐哐啐地走到铺子最里面,从一堆废弃铁料下拖出一把几乎被遗忘的长柄斧。
斧身黝黑,没有任何光泽,刃口厚钝,但造型古朴沉重,长柄被磨得油亮。他单手吃力地提起,咚一声扔在林风面前的砧板上,震起一片灰尘。
“小子”
老瘸腿盯着林风,眼神复杂,“东西给你。活下来,以后多照顾艾米莉那丫头的生意。活不下来…”
他哼了一声,“这斧头,我会自己捡回来。”
林风抓起斧柄,入手瞬间猛地一沉,远超预料的重力让他手臂肌肉绷紧。
他咬牙道谢,扛起这柄堪称丑陋的武器,转身冲出铁匠铺。老瘸腿看着他匆忙的背影,低声嘟囔:“巨犀的动静…可别把更坏的东西引出来…”
…………
北面废弃哨塔后,布朗已经等在那里。他背着一面蒙皮木盾,腰间挂着短剑,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裹。
“怎么这么慢?…嚯!这玩意真能砍动东西?”他怀疑地看着林风肩上的黑铁重斧。
“老瘸腿说能。”林风喘着气,将斧头放下,“东西都齐了?”
“绳子,火把,硬面包,水袋。”
布朗拍了拍包裹,又举起自己的盾,“靠它保命了。我爹说,这盾能抗住野猪冲撞。”
两人不再多话,沿着干涸的河床快速向北行进。地势逐渐崎岖,植被变得稀疏,露出灰黑色的岩石。
远处,如同大地被撕裂开的裂爪峡谷投下越来越深的阴影,风中开始夹杂着土腥味和某种大型生物特有的腥臊气。
系统的倒计时在林风脑海中无声流动:70小时18分。
他们在一处巨石后停下,小心探出头。峡谷入口狭窄,两侧岩壁陡峭。
地面散落着巨大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蹭掉树皮的断裂树干,以及一个个脸盆大小的不规则蹄印,深深嵌入坚硬的地面。
“就是这里。”布朗压低声音,喉咙有些发干,“它肯定在附近活动。”
【系统提示:检测到微弱大地魔力残留。来源方向:峡谷深处。建议谨慎前进。】
林风握紧重斧木质柄身,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虚妄的安全感。“按计划,你吸引它注意,我去侧面…找机会。”
布朗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将木盾紧紧绑在左臂上。
他们蹑手蹑脚踏入峡谷阴影。走了不到百米,一声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闷吼声震动了空气。岩壁上的碎石子簌簌落下。
前方拐角处,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踱出。
磐石巨犀。它的体型比林风想象的更具压迫感,肩高接近三米,覆盖着灰褐色、如同板岩层层叠起的厚重外皮。
肌肉在皮层下滚动贲张,四肢如同石柱。最显眼的,是它额头那根粗壮、尖端闪烁着暗淡土黄色微光的独角。
它的小眼睛赤红,喷吐着灼热的白气,蹄子不安地刨着地面,显然发现了不速之客。
“来吧大家伙!”
布朗猛地跳出去,用剑身奋力敲击盾牌,发出砰砰的噪音,“看这边!”
巨犀赤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他。
一声暴怒的嘶吼,它低下头,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迅猛速度,如同一辆失控的战车,轰然冲向布朗!地面剧烈震颤!
布朗脸色煞白,但死死站稳,将全身力量抵在盾牌后。
“砰!!”
巨大的撞击声炸响!木盾表面的蒙皮瞬间撕裂!布朗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倒飞出去五六米远,重重摔在地上,盾牌脱手,扭曲变形,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巨犀晃了晃脑袋,似乎对没能一次撞碎目标感到不满,再次低头,对准挣扎着想要爬起的布朗。
林风目眦欲裂!他从藏身的岩石后冲出,双手抡起黑铁重斧,用尽全力砍向巨犀的后腿关节!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火星四溅!斧刃确实破开了那岩皮,留下一道白痕,但也仅此而已!反震力让林风双臂发麻,重斧几乎脱手!巨犀甚至没有踉跄,只是吃痛地发出一声咆哮,猛地甩动后肢!
如同被一根巨大的石柱扫中,林风胸口一闷,被直接踢飞,砸在岩壁上,滚落在地,眼前发黑,喉咙里涌上腥甜。
巨犀放弃了布朗,转过身,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敢于伤害它的林风。鼻息喷出滚烫的白雾,蹄子再次刨地,准备下一次冲锋。
布朗抱着骨折的手臂痛苦呻吟,无法动弹。林风挣扎着想爬起,却感觉全身骨头散架,重斧脱手落在几步外。
系统的警告无声闪烁,死亡的阴影如同峡谷的暮色般急速笼罩下来。
完了,他们太天真了。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怪物。
巨犀发出胜利在望的低吼,开始加速!
就在此时——
“咻!”
一支尾部绑着某种干燥草束的粗糙箭矢,从峡谷上方一处隐蔽的岩石缝隙中射出,并非射向巨犀,而是精准地落在它冲锋路径前的地面上。
箭矢触地瞬间,那捆草束猛地爆开,释放出大量刺鼻的、带着辛辣味的浓密黄绿色烟雾!
巨犀猝不及防,一头撞进烟雾范围,顿时被那刺激性气味呛得连连甩头打喷嚏,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发出困惑而愤怒的嘶鸣。
林风和布朗都愣住了。
谁?
林风猛地抬头望向箭矢来处,只看到岩石缝隙间一闪而过的、淡金色的发丝。
是艾米莉?!她跟来了?
还没等林风反应过来,另一个方向,峡谷入口处,传来一声刻意放大的、懒洋洋的嘲讽。
“哟,看看这是谁?我们尊贵的‘骑士’大人,怎么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林风猛地扭头。
只见税务官维克多爵士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他并没有看林风,而是悠闲地把玩着手中一张绘制着复杂纹路的卷轴,嘴角挂着那抹令人胆寒的戏谑笑容。
他的身后,跟着两名全身覆盖在黑袍中、气息阴冷的随从。
他们的目光,越过挣扎的巨犀和受伤的少年,直接落在了那根因为烟雾刺激而不断晃动的、闪烁着土黄光芒的巨犀独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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