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雪落得绵密,把农场的田野裹成一片素白。杨浩宇和苏婉清的小屋却暖意融融,炕头的火炉上坐着个黑陶壶,咕嘟咕嘟煮着红糖姜茶,甜香混着煤烟味,在屋里弥漫成安稳的气息。
苏婉清正坐在灯下整理育种记录,指尖划过“沪粳三号”的产量数据,嘴角不自觉带了笑意。去年秋收的稻种筛选工作已近尾声,饱满的谷粒装在粗布口袋里,在墙角码成整齐的垛,像一座座小小的金山。
“在想什么?”杨浩宇从外面进来,拍掉身上的雪,手里拎着个竹筐,里面是刚从灵泉空间取出来的青菜。自从成婚后,他更谨慎地守护着空间的秘密,只在深夜或无人时取用物资,偶尔给苏婉清改善伙食,也只说是“托县城朋友捎的”。
“在算今年的用种量。”苏婉清抬头,眼里映着灯光,“王队长说要把试验田扩到三百亩,咱们得提前育足秧苗才行。”她接过竹筐,看着里面水灵的青菜,嗔怪道,“又麻烦你朋友了?”
“不麻烦,他知道咱们搞试验缺新鲜菜。”杨浩宇笑着含糊过去,蹲在炉边烤火,“刚才去场部,见着李教授派来的技术员了,说省农科院给咱们寄了批冬小麦种子,让试试稻麦轮作。”
苏婉清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明天就把育秧棚再拾掇拾掇,腾块地方出来。”
正说着,院外传来敲门声,是林文轩顶着一身雪跑进来,手里挥舞着张电报:“浩宇哥!婉清姐!地区农科所的电报,说要评咱们为‘农业先进集体’,让你俩去地区领奖呢!”
电报上的字迹印得模糊,却掩不住滚烫的笑息。苏婉清捧着电报,指尖微微发颤:“咱们……真的评上了?”
“当然是真的!”林文轩搓着冻红的手,“刚才通讯员说,全地区就咱们农场获了这个奖,李教授在电话里把你俩夸上天了!”
杨浩宇看着电报,心里却很平静。对他而言,奖项远不如沉甸甸的稻穗实在,但他知道,这荣誉能让更多人相信科学种田的力量,能让试验田的技术更快推广开。
“领奖的事不急,先把育秧的事敲定。”他把电报折好放进抽屉,“明天我去育秧棚看看,你把小麦种子的浸种方案再细化下,温度控制得格外留意。”
苏婉清用力点头,转身去翻农书,指尖在“春化作用”几个字上停留——她早就为冬小麦的培育做足了功课,笔记记得比谁都详细。
三九天的育秧棚里,塑料膜上结着层白霜,里面却温暖如春。杨浩宇和苏婉清带着知青们搭起新的育苗床,泥炭土拌着腐熟的秸秆肥,黑黝黝的透着油光。浸好的稻种摊在竹筛里,泛着饱满的光泽,冬小麦种子则小心翼翼地播在另一畦,盖上薄薄的细土。
“温度得控制在十八到二十度。”苏婉清拿着温度计,时不时弯腰测量,“夜里可能要烧煤炉,我跟张婶说好,让她帮忙照看着。”
杨浩宇正在调试新做的温度计,闻言道:“我值头班吧,夜里温度变化大,我守着放心。”他知道苏婉清身子骨弱,经不起熬夜。
夜里的育秧棚格外安静,只有煤炉偶尔“噼啪”响一声。杨浩宇坐在小马扎上,借着马灯光翻看农书,偶尔起身查看温度计。棚外的雪下得正紧,棚内的稻种却在悄悄萌发,仿佛能听见生命破土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苏婉清端着个搪瓷碗走进来,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玉米粥:“我猜你肯定饿了,给你带了点吃的。”她把碗递过来,指尖触到他冻得发红的耳朵,慌忙缩回来,“怎么不戴帽子?”
“不冷。”杨浩宇接过粥,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心里,“你怎么来了?天这么黑。”
“睡不着,想着你一个人在这儿冷清。”苏婉清挨着他坐下,看着育苗床上的细土,“不知道种子会不会顺利发芽。”
“肯定会的。”杨浩宇舀了勺粥递到她嘴边,“就像咱们,扎根在这儿,总会长出希望的。”
苏婉清红着脸喝了粥,两人并肩坐着,不说太多话,却有种说不出的踏实。马灯的光晕里,她的侧脸柔和,他的眼神专注,棚外的风雪声成了最安稳的背景音。
过了初十,雪渐渐化了,田野露出黝黑的底色,带着冻土消融的腥气。育秧棚里的稻种果然没让人失望,嫩黄的芽尖顶破种皮,齐刷刷地探出脑袋,像一片微型的绿草地。冬小麦也冒出了细弱的苗,在阳光下泛着新绿。
去地区领奖那天,杨浩宇特意穿上那身蓝布中山装,苏婉清则换上红绸褂子,两人骑着自行车,走在融雪的乡间路上。车轮碾过泥泞,溅起细碎的泥点,却挡不住轻快的心情。
领奖台上,杨浩宇握着烫金的奖状,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突然想起刚到农场的那个清晨。那时他站在陌生的土地上,只觉得前路茫茫,而现在,身边有了并肩的人,脚下有了深耕的田,心里有了踏实的牵挂。
“感谢这片土地,感谢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开,带着北大荒汉子特有的质朴,“种地和做人一样,只要肯下力气,肯用心,土地绝不会亏待你。”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苏婉清站在侧台,看着他被掌声包围的身影,眼里的光比台上的聚光灯还亮。她知道,他们的路还很长,试验田的故事还在继续,但只要两人手牵着手,像这黑土地上的庄稼一样,踏实实往下扎根,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回程的路上,春风已经带着暖意,吹得路边的柳梢泛出嫩黄。杨浩宇骑着车,苏婉清坐在后座,轻轻搂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后背,听着他哼起不成调的山歌。
远处的田野里,已经有职工开始翻耕土地,铁犁划过冻土的声音,混着风声、水声,像一首最古老的歌谣。苏婉清知道,当第一粒种子播进泥土时,新的希望就会破土而出,在阳光雨露里,长成又一季的金黄。
而她和杨浩宇的日子,也会像这循环往复的四季,在春耕秋收里,酿出最醇厚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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