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闪烁着手术灯惨白的光,悬停在林默右手手腕的上方。
姜红鲤浑浊的黄眼珠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处理棘手物品的专注和冰冷。她左手两根带着厚茧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林默的手腕,将他焦黑皲裂的皮肤绷紧,露出底下那个布满蛛网状裂痕、颜色暗红如凝固污血的烙印印记。右手那把薄如蝉翼的奇特小刀,稳稳地抵在烙印边缘。
“忍着点。乱动,手就没了。” 她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没有麻药。也不需要。蚀骨膏带来的冰冷麻木已经覆盖了大部分痛觉神经。但林默知道,当这把刀真正切入那与灵魂相连的烙印深处时,那种痛苦,绝非肉体之痛可以比拟。
他躺在冰冷的床上,右臂被牢牢固定,只能死死咬住牙关,将头偏向一侧,视线落在墙角沉默打磨工具的敦实男人阿土身上。阿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眼前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剜心剔骨的手术,而只是日常的准备工作。那单调刺耳的“嚓…嚓…”摩擦声,成了这间冰冷病房唯一的背景音。
“开始。” 姜红鲤吐出两个字,没有任何犹豫。
嗤——!
刀锋如同切入朽木,几乎没有声音,轻易地破开了林默手腕焦黑皲裂的表皮。没有鲜血涌出。被污秽深度侵蚀的伤口边缘,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如同腐败的冻肉。
刀尖精准地探入烙印最深的裂痕之中!
“呃——!!!”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灵魂深处!林默的身体猛地一弓,牙齿瞬间咬破了下唇,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这痛苦远超想象!不仅仅是物理切割的锐痛,更带着一种源自烙印深处的、冰冷的、带着无尽怨毒与贪婪的意志反噬!仿佛他正在被那污秽深渊的核心意志直接撕咬!
姜红鲤的手指如同磐石,纹丝不动,稳稳控制着刀刃。她的黄眼珠紧紧盯着刀尖深入的位置,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刀锋每深入一分,阻力就越大,仿佛不是在切割血肉,而是在切割某种粘稠坚韧的、活着的污秽组织!同时,一股阴冷、带着腐朽铁锈气味的暗红雾气,丝丝缕缕地从切口处弥漫出来。
“阿土,蚀骨膏!” 姜红鲤头也不抬,声音急促。
阿土立刻放下手中打磨的工具,动作麻利地拿起一个敞口的陶罐,里面是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辛辣气味的黑色药膏。他用一把特制的骨质小勺,舀起一勺,精准地涂抹在姜红鲤切割开的伤口边缘。
嗤嗤嗤——!
黑色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发出如同冷水泼入滚油般的剧烈反应!暗红的雾气遇到药膏,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发出凄厉的“嘶嘶”声,大片大片地消散!伤口边缘那些暗紫色的腐败血肉,也在药膏的作用下剧烈收缩、硬化,阻止了污秽的进一步扩散和侵蚀!
但这药膏带来的,是另一种极致的痛苦!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林默眼前阵阵发黑,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脖颈滚落,瞬间浸透了身下的薄被。他死死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嗬嗬声。
姜红鲤不为所动。她的刀锋在蚀骨膏的压制下,继续稳定地、如同最精密的仪器般,沿着烙印裂痕的走向,一点点地切割、剥离。刀尖每一次挑动,都精准地避开下方重要的血管和神经——尽管那些组织也早已被污秽侵蚀得差不多了——专注地剔除着烙印深处与血肉、甚至更深层能量结构粘连的部分。
时间在剧痛中变得粘稠而漫长。
林默的意识在剧烈的痛苦和蚀骨膏带来的冰冷麻木间反复沉浮。他感觉自己的右手腕仿佛被架在炼狱的砧板上反复锻打、切割。每一次刀锋的深入,都伴随着烙印深处那股冰冷贪婪意志的疯狂反扑,试图顺着刀尖侵蚀姜红鲤,又被她身上某种无形而强大的冰冷气场和蚀骨膏强行隔绝、压制。
不知过了多久。
姜红鲤的动作猛地一顿。刀尖似乎触碰到了某个极其坚硬、却又散发着浓郁污秽气息的核心点!那正是烙印印记最中心、裂痕交汇的位置!
“核心锚点……” 姜红鲤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阿土,准备‘定魂钉’!”
阿土立刻放下陶罐,从那个陈旧的医疗箱里取出一个狭长的木盒。打开盒子,里面并排放着三根长约三寸、通体乌黑、表面刻满细密符文的金属长钉。钉子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混合着金属腥气和阴冷煞气的味道。
姜红鲤深吸一口气,浑浊的黄眼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专注光芒。她左手手指猛地发力,将林默的手腕死死按在床沿一块垫着厚厚皮革的硬木板上!右手的小刀闪电般撤回,同时,左手如同幻影般探出,拈起一根乌黑的定魂钉!
“钉住它!” 她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噗!
乌黑的定魂钉,带着破开污秽的厉啸,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烙印核心那个坚硬污秽的锚点!
“嘶——!!!”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混合了极致痛苦与狂怒的意念尖啸,瞬间在林默的灵魂深处和这间狭小的病房内同时炸响!整个房间的灯光都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墙壁上剥落的墙灰簌簌落下!
林默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这根钉子狠狠钉穿!烙印深处那股冰冷贪婪的意志发出了垂死的哀嚎!一股狂暴的污秽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钉入的定魂钉疯狂反扑!
嗤嗤嗤——!
定魂钉表面的符文骤然亮起幽暗的光芒!与污秽能量剧烈对抗!钉子本身开始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钉体周围的皮肉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如同烧焦的木炭!
“不够!再来!” 姜红鲤厉喝,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她毫不犹豫地再次拈起第二根定魂钉!
噗!
第二根钉子,紧贴着第一根,狠狠钉入!
“呃啊——!!!” 林默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灵魂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污秽意志的反扑被强行压制下去一截,但定魂钉的震颤更加剧烈,钉体周围的黑色焦痕迅速蔓延!
姜红鲤的脸色也第一次变得苍白,额角汗珠滚落。她浑浊的黄眼珠死死盯着那两根剧烈震颤、似乎随时可能崩飞出来的定魂钉,没有任何犹豫,闪电般拈起第三根!
“给我——定——!!!”
噗嗤——!!!
第三根定魂钉,带着姜红鲤灌注了全部意志的厉喝,如同黑色的闪电,狠狠刺入两根钉子交汇的中心点!
轰——!!!
三根定魂钉表面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乌光!三股强大的禁锢与湮灭之力相互勾连、共振,化作一道无形的黑色枷锁,将烙印核心那个狂暴的污秽锚点死死锁住!那疯狂的意念尖啸如同被掐断了喉咙,戛然而止!狂暴反扑的污秽能量瞬间被强行镇压、凝固!
钉体停止了震颤。钉体周围蔓延的黑色焦痕也停止了扩散,被蚀骨膏牢牢限制在手腕局部。
成功了?!暂时钉住了烙印核心的反扑!
姜红鲤长长地、带着一丝疲惫地吐出一口浊气,浑浊的黄眼珠看向林默。林默已经彻底昏死过去,脸色灰败如同死人,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清理。” 姜红鲤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刻板。
阿土立刻上前。他拿起一把特制的骨质小镊子,动作精准而稳定,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被定魂钉钉住、周围已经凝固硬化的污秽血肉。他如同最精密的工匠,一点点剥离那些坏死的组织,露出下方被定魂钉钉死的、如同暗红色不规则晶石般的烙印核心碎片。
这个过程依旧痛苦,但失去意识的林默只是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
终于,三根乌黑的定魂钉,连同它们钉着的那块拇指大小、暗红如凝固污血、表面布满扭曲裂痕的烙印核心碎片,被阿土完整地、连同周围一小块被污秽彻底污染坏死的皮肉一起,从林默的手腕上……**剜**了出来!
暗红的碎块被放在一个铺着厚厚黑色绒布的金属托盘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而林默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深可见骨、边缘焦黑、如同被挖去一块烂肉的恐怖伤口。伤口深处,隐约可见森白的腕骨。
阿土迅速将准备好的、散发着浓烈草药气味的深褐色糊状药膏,厚厚地敷在伤口上,然后用特制的绷带紧紧包扎起来。
姜红鲤拿起那个放着烙印碎片的托盘,走到房间角落那个蒙尘的铁皮柜前,将其放入柜子最深处一个布满符文的金属盒子内,“咔哒”一声锁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走到林默床边,浑浊的黄眼珠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他失去意识、苍白如纸的脸上,又缓缓移向他被厚厚包扎的手腕。
“命是暂时保住了。” 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烙印的核心锚点被挖除,加上蚀骨膏的压制,短时间内,渊锁对你这具身体的直接侵蚀和吸引会降到最低。但……”
她顿了顿,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忌惮。
“这东西已经和你灵魂纠缠太深。挖掉这块肉,只是挖掉了一个最显眼的‘钉子’。它在你灵魂里留下的‘洞’还在,污秽的‘气味’还在。只要你还活着,只要那鬼东西还在深渊里盯着,你就永远是个‘活靶子’。”
她的话冰冷而残酷,宣判了林默未来的命运——他将永远活在污秽深渊的阴影之下。
“老板娘,她那边……” 阿土处理完林默的伤口,看向那扇紧闭的铁门。
姜红鲤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去看看。”
两人推开铁门,走进冷清秋所在的密室。
密室里弥漫着草药和淡淡的血腥气。冷清秋依旧昏迷着,躺在铁架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心口位置重新覆盖了厚厚的暗绿色膏药,之前爆发的银白色蛊毒雾气已经消失无踪。
姜红鲤走到床边,浑浊的黄眼珠仔细审视着冷清秋的状态,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最后搭上她冰冷纤细的手腕,沉默地感受了片刻。
“蛊毒反噬被强行压制,暂时蛰伏。渊锁的污染碎片也沉寂了。但她的身体……透支得太厉害。” 姜红鲤收回手,声音低沉,“心脉受损,本源亏空。蛊虫强行催动带来的反噬,伤到了根基。就算能醒过来,以后……也是个半废的人了。”
半废……
阿土沉默地站在一旁,没有任何表示。
姜红鲤的目光落在冷清秋苍白精致的脸上,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探究,有凝重,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惋惜?
“那小子手腕上蹦出来的火星,和她的本命情蛊……到底怎么回事?” 她像是在问阿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守火余烬……情蛊本源……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怎么会产生那种共鸣?难道……”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冷清秋口中发出。
姜红鲤和阿土立刻看过去。
冷清秋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如同挣扎着要破茧的蝶。她的眉头痛苦地蹙起,干裂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在无声地呼唤着什么。
“……默……林……默……” 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破碎音节,从她唇间溢出。
她醒了?!
姜红鲤浑浊的黄眼珠瞬间锐利起来!
***
冰冷。黑暗。剧痛。
林默感觉自己漂浮在无边的墨海深处,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块。每一次试图挣扎,都引来灵魂深处撕裂般的痛楚。
手腕的位置,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硬生生剜走了,留下一个冰冷刺骨的深洞。污秽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在意识的边缘缭绕,冰冷而贪婪。
就在这无边无际的痛苦沉沦中……
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奇异温度的**呼唤**,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星光,轻轻拂过他即将彻底冰封的意识。
“……默……林……默……”
是谁?
好熟悉……好温暖……
冷清秋!
这个名字如同闪电,劈开了意识中的混沌!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和力量,瞬间从灵魂深处涌起!
**她在叫我!她需要我!**
“呃……” 林默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沉重如山的眼皮剧烈颤抖着,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让他瞬间眯起了眼。
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
他依旧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左肩和后背的伤口传来熟悉的麻木和刺痛。右手腕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剧痛如同潮汐般不断冲击着神经。
床边,站着姜红鲤和阿土。
而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穿透了两人之间的缝隙,落在了那扇敞开的铁门内——
铁架床上,冷清秋不知何时已经微微侧过了头,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睛,此刻正艰难地、一点一点地……**睁开**!
她的眼神空洞、迷茫,如同蒙着厚厚的雾气,没有焦距。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但她的目光,似乎在无意识地、极其艰难地……**寻找**着。
当她的视线,终于穿过铁门,越过姜红鲤和阿土,落在病床上同样艰难睁开眼的林默身上时……
那双空洞的眼眸深处,如同投入石子的死水潭,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林……默……” 极其沙哑、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她干裂的唇间艰难地挤出。
四目相对。
隔着冰冷的病房,隔着生死的距离。
没有言语。
只有劫后余生的虚弱,深入骨髓的痛楚,以及……一丝微弱却顽强燃烧的、确认彼此还活着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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