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金田一之新界尸变
新界的夜，向来以静谧着称，尤其是远离市中心的连绵农田区。然而，今晚的寂静被一种不协调的、持续不断的低沉轰鸣粗暴地撕裂。那声音不像寻常农用机械，更像是一台庞大、老旧且永不知疲倦的蒸汽引擎，在黑暗中贪婪地吞噬着什么。
清晨五点，天光未亮，薄雾如同死亡的纱幔，笼罩着这片土地。最早起床的根叔，像往常一样叼着廉价烟卷，走向他的稻田。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火星溅在泥土里，瞬间熄灭。
他那片本该是金绿交错的稻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作呕的、活着的猩红。
稻秆不再是植物，而是变成了粗壮、搏动着的暗红色血管状组织，深深地扎进污浊的泥水里。稻穗则膨胀、变异，末端生长出一颗颗大小不一的、黏糊糊的眼球。那些眼球如同腐烂的果实，无力地耷拉着，瞳孔涣散，但当你凝视它们时，会感觉到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注视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整片稻田都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蠕动，发出细微的“咕哝”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铁锈、腐烂血肉和廉价机油的恶臭。
根叔僵在原地，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他想尖叫，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出来的不是胃里的残渣，而是一粒粒坚硬、带着金属边缘的米粒，它们叮叮当当地落在田埂上，每一粒都像微小的、生锈的齿轮。
他的皮肤开始泛起不正常的灰褐色，纹理变得粗糙、深刻，如同老树的树皮。他眼神涣散，望着那片蠕动的血肉稻田，嘴角流出混杂着机油和口水的涎液，用一种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反复喃喃：
“女王万岁…祂在麦田里…女王…在召唤…”
上午八时，现场已被警方彻底封锁。蓝红闪烁的警灯，划破了新界乡村惯常的宁静，与这片超现实的恐怖景象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丢！”o记高级督察**黄启发**，叉着腰，看着那片长满眼球的稻田，感觉自己的SAN值正在狂掉。他扯了扯领带，对着身边一脸严肃的法证部高级化验师**欧阳震华**抱怨：“欧阳SIR，你同我讲笑咩？差人手册由pc（警员）到cIb（刑侦）再到你们法证，边一页有写点查会尖叫嘅禾秆草啊？呢单嘢，我哋应该叫渔农署定系叫精神科医生啊？”
欧阳震华没有立刻回答，他戴着双层乳胶手套和护目镜，眼神锐利如鹰。他蹲在田埂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一根“变异稻秆”。那东西在他镊子尖端微微抽搐，断口处渗出暗红色的、带着机油光泽的粘稠液体。
“黄SIR，抱怨无用。”欧阳震华声音沉稳，但眉头紧锁，“现场就是现场，无论它符不符合我们的认知。高彦博，”他转头对正在操作便携式光谱分析仪的助手**高彦博**说，“取样，土壤、‘植物’组织、还有根叔呕吐的那些…‘齿轮米’，全部做最快速、最全面的分析。”
“Yes, Sir！”高彦博应道，尽管脸色也有些发白，但专业素养让他迅速行动起来。
欧阳震华的目光投向不远处被医护人员强行固定在担架上，正在被注射镇静剂的根叔。根叔的皮肤木纹化更加明显，他甚至能听到根叔喉咙里发出类似老旧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根叔提到的‘女王’…是关键。”欧阳震华低声对黄启发说。
黄启发叹了口气，掏出笔记本，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女王”、“麦田（？稻田）”、“召唤”。“我已经叫伙计去查呢附近，近排有冇乜嘢新兴宗教，或者古怪嘅社团活动。不过…”他看了一眼那片蠕动的地狱，“我估，唔系普通邪教咁简单。”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带着些许关西口音的声音响起：“打扰了！请问，这片区域的封闭范围还能再扩大一些吗？我感觉…‘那个’的污染范围，可能不止肉眼所见。”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西装，外表俊朗，眼神却异常锐利的年轻人站在警戒线外，他手里拿着一个看似普通的智能手机，但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和不断变化的几何图形。
“你系边个？”黄启发警惕地问。
年轻人出示证件：“我是来自日本的特别民俗调研员，**金田一一**。受国际刑警组织委托，协助调查一些…‘非寻常’事件。贵方的总部已经知悉。”
欧阳震华与黄启发对视一眼，总部确实提过会有这方面的专家协助，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
金田一一不等他们回应，便自顾自地走进现场，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那片血肉稻田吸引，脸上露出混合着震惊和“果然如此”的表情。“‘丰穰之母’莎布·尼古拉斯的眷族…没想到侵蚀已经到这个程度了。”
“咩…咩嘢母？”黄启发没听清那个拗口的名字。
“一种…古老的‘生命’概念。”金田一一简略地回答，他蹲下身，几乎与欧阳震华并肩，但他没有去碰触那些变异组织，而是用手机上的一个特殊App对准它们。App发出细微的“滴滴”声，屏幕上的几何图形疯狂旋转。“能量的残留很强，这不是自然突变，是人为的‘催化’和‘献祭’。”
“献祭？”欧阳震华捕捉到这个词。
“对。”金田一一站起身，指向稻田深处，“那里，能量反应最集中。下面埋了东西。”
在金田一一的指引下，几名穿着全套防护服的警员，忍着强烈的生理不适，开始挖掘那片蠕动最剧烈的区域。锄头碰到那些“血管稻秆”时，它们甚至会像受伤的动物般猛地收缩。
挖了不到半米深，锄头碰到了坚硬的物体。清理开污浊的泥土和纠缠的根须（或者说触须），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物体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个大约半米高的石像，材质非玉非石，表面光滑，泛着一种不健康的、如同内脏般的暗红色光泽。雕像的形象是一个臃肿的、仿佛由无数扭曲触手和腐烂肉块堆叠而成的类人形生物，它坐在一个由齿轮、稻穗和扭曲人形浮雕组成的王座上。雕像的脚下，散落着一些已经锈蚀严重的金属零件，以及几块新鲜的、带着啃噬痕迹的动物骨头。
“这…这是乜嘢神像啊？咁核突！”黄启发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神，是‘外神’。”金田一一表情无比凝重，“莎布·尼古拉斯，所谓的‘孕育千万子孙的森之黑山羊’…的象征之一。这个雕像，是‘锚点’，也是‘接收器’。它在不断地将…‘祂’的力量引导至现实，污染这片土地。”
他指着雕像王座基座上刻满的奇异文字：“这不是地球上任何已知的语言，但它的韵律和结构，会直接干扰生物的遗传信息。”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高彦博拿着初步检测报告跑了过来，脸色惨白：“欧阳SIR！结果…结果出来了！那些变异稻米的dNA序列…发生了大规模、有规律的异变！其中一段无法解析的碱基对序列，经过电脑比对…竟然…竟然和总部资料库里一份加密档案的部分内容高度吻合！”
“什么档案？”欧阳震华追问。
高彦博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颤抖：“档案编号c-07…标题是…《死灵之书·农耕与丰穰之献祭篇》的…部分章节编码！”
空气仿佛凝固了。科学检测，直接指向了那本传说中的恶魔典籍。
“用dNA编码《死灵之书》…”欧阳震华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这已经不是犯罪，这是…亵渎生命本身。”
金田一一补充道：“那个老农，根叔，他是第一个‘聆听者’，也是最初的‘转化者’。他长期在这片被污染的田地劳作，身体和灵魂都被缓慢侵蚀。他呕吐出的‘齿轮米’，是他身体被转化的初步表现。而他的呓语‘女王万岁’…指的就是这位‘森之黑山羊’。”
他环顾四周，眼神锐利：“必须找到举行这个‘锚定仪式’的人。他能弄到这种雕像，并且懂得激活它的方法，绝不是普通角色。而且，仪式需要持续的‘祭品’…”
话音未落，一个负责外围搜查的警员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黄SIR！欧阳SIR！在…在那边的小溪里，发现…发现了好几具动物的尸体！猫、狗，还有…一头小牛犊！死状…非常奇怪！”
众人立刻赶过去。只见溪水边，躺着几只家畜的尸体，它们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身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变——有的皮毛下鼓起蠕动的肉瘤，有的肢体扭曲成了类似植物的枝干，最恐怖的是那头小牛犊，它的头部长出了细密的、如同稻穗般的金属丝，眼睛的位置被两粒转动的微型齿轮取代。
“它们在‘生长’…朝着错误的方向生长。”金田一一沉痛地说，“这就是被‘丰穰’力量污染的后果。过度、无序、扭曲的‘生命力量’。如果继续下去…”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如果继续下去，被污染的可能就不只是动物和植物了。
黄启发看着眼前超现实的一切，咬了咬牙，对欧阳震华和金田一一说：“欧阳SIR，金田一先生，呢单嘢，靠我哋o记同普通法证，恐怕搞唔掂。你哋有乜嘢方向？”
欧阳震华看着那尊暗红色的雕像，以及远处仍在蠕动的稻田，缓缓道：“两个方向。第一，彻底搜查根叔的社会关系，尤其是近期接触过的陌生人，特别是对‘有机机械’、‘生命炼成’或者‘异教崇拜’有兴趣的人。第二，高彦博，你立刻将雕像的照片和dNA异常序列上传总部，请求更高级别的档案支持，看看能否找到类似的案例或者这个雕像的来源。”
金田一点头表示同意，他补充道：“我会尝试追踪这片区域残留的‘异常能量’流向。举行这种仪式，施术者不可能完全不留痕迹。他一定还在附近，观察，或者…准备下一次‘献祭’。”
夕阳开始西沉，将天空染成一片不祥的橘红色，与地面上那片猩红的血肉稻田相互映照，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图景。新界的宁静已被彻底打破，一场关乎理性与疯狂、生命与扭曲的战争，在这片被诅咒的农田里，悄然拉开了序幕。而根叔那无意识的低语，仿佛预示着更大的恐怖即将降临：
“女王万岁…祂在麦田里…收割…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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