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秋霜裹着桂香落满双痕台时,红枫已晕出半圈橙红,藤上的西瓜早失了夏日的油亮——瓜皮沉成墨绿,像被时光浸软的旧信笺,静静坠在枯卷的藤叶间。苏念裹着杏色针织衫走来,裙摆扫过藤枝,惊起几片蜷曲的黄叶,手里的竹篮晃着刚蒸好的桂花糕,甜香混着秋日的干爽漫开,远远就见阿远立在枫树下,指尖轻叩着最大的那个西瓜,“咚咚”的声响沉实得像藏了一整个夏天的密语。
“该是熟透了。”阿远回头笑,夕阳的光粘在他发梢,染出暖金的绒边,“夏天时它总把藤缠得紧,像怕被秋风吹散似的。”苏念蹲到藤旁,指尖触上瓜皮,纹路里还沾着夏日的土屑:“它肯定攒了好多落日的甜,等我们拆开,要把夏的暖、秋的醇都尝出来。”
话音未落,山道里撞来妞妞的欢呼。小姑娘穿件焦糖色卫衣,手里举着串山楂,像颗蹦跳的小灯笼:“苏念姐姐!阿远哥哥!我们来收夏天的甜啦!”弟弟跟在后面,怀里的竹筐坠着枫叶碎红,筐沿还沾着刚摘的野菊:“我带了新时光盒!要把西瓜籽装进去,明年种出满藤的夏天!”
怀表爷爷和沈知随后缓步走来。怀表爷爷的拐杖挂着布包,刚晒好的秋菊香混着桂香飘出来:“秋天最懂沉淀,把夏天的热烈酿成了醇甜,藏在这瓜瓤里等着我们拆封呢。”沈知提着把木柄刀,刀鞘上系着妞妞去年编的红绳,绳头沾着片枫叶:“这刀专开夏果,得让甜顺着刀刃淌出来。”
众人刚围拢,枫枝间忽然“簌簌”响——松鼠妈妈带着四只小松鼠蹲在枝桠上,每只嘴里都叼着颗圆栗子,黑亮的眼睛盯着西瓜,像是也在等这场秋日的拆封。妞妞忙拈起颗山楂踮脚举着:“小松鼠宝宝吃!酸甜甜的,是秋天的小太阳!”松鼠妈妈放下栗子,叼起山楂分给幼崽,小爪子抱着山楂啃的模样,逗得众人笑出了声。
阿远握着刀,顺着西瓜的纹路轻划。刀刃刚没入瓜皮,“咔嚓”一声脆响像夏天的秘密被轻轻撬开——瓜皮向两侧绽开时,一股混着蜜甜与微酸的气息猛地漫开:瓜瓤是浸了落日的艳红,而瓤心处,竟嵌着三颗紫得发亮的小果,是夏日那颗桑葚落下的籽,在瓜瓤里悄悄发了芽,结出指甲盖大的紫桑葚,像三颗藏在甜里的紫星星。
“是夏天的桑葚籽!”妞妞扑到瓜旁,眼睛亮得浸了星子,“它舍不得走,藏在西瓜里住了一整个秋天!”弟弟伸手碰了碰紫桑葚,小声说:“它肯定是想让我们,一口尝到夏天和秋天。”
怀表爷爷凑近看了看,捋着胡须笑:“这是时光最软的恶作剧,把夏的约定藏进了秋的甜瓤里。它知道我们会来,便攒了两个季节的甜等在这里。”沈知举着相机,镜头对准瓜瓤里的紫桑葚,按下快门时,秋阳刚好裹住那三颗紫果,透亮的紫泛着暖光,像时光凝成的糖。
苏念用勺子舀起一块瓜瓤,连带着紫桑葚送进嘴里——蜜甜裹着浅酸,是夏天的热烈撞进了秋天的醇厚,舌尖漫开的味道,像落日先吻了夏藤,又吻了秋果。“是四季的味道!”她眼睛弯成月牙,“春天的樱花、夏天的桑葚、秋天的瓜甜,都裹在这一口里了。”
阿远把紫桑葚摘下来,摆在桂花糕旁:“要放进时光盒,让明年的我们,也能尝到这场夏与秋的拥抱。”他拨开枯藤找到旧时光盒,木盒上的卷须已经干硬,却仍缠着半片枫叶,像是被秋天轻轻抱着。打开盒盖,夏天的冰粉碗结了层薄尘,樱花笺的边角泛了黄,却还能看清“岁岁皆盛夏”的字——而去年的樱花酥旁,竟躺着颗裂了缝的莲子,是夏日弟弟放的,此刻已露出嫩白的芽,像是要在时光里长出新的春天。
“你看!”弟弟指着莲子惊呼,“它要发芽了!时光盒里也藏着春天!”怀表爷爷笑着点头:“时光最是慷慨,把每个季节的约定叠在一起,你拆开时,永远猜不到下一个惊喜是什么。”
沈知铺开新的枫叶笺,写下“夏籽藏秋瓤,甜酸酿岁长”,旁侧画着嵌着紫桑葚的西瓜,注着“落日吻过的甜,岁岁都在”。妞妞把山楂串上的一颗红果放进盒里,弟弟把刚剥的栗子摆好,桂香混着甜香,漫进木盒的每个缝隙。
松鼠妈妈忽然从枝上跳下来,叼着颗栗子放进盒里,又叼起块瓜瓤跑回枝桠。妞妞拍手笑:“小松鼠也留约定啦!明年它肯定还来等冰粉!”
秋阳渐斜,红枫的颜色愈发热烈,像被落日吻透的唇。众人坐在枫下分食西瓜,蜜甜的瓤混着紫桑葚的酸,裹着秋日的风漫进心里。虹吻石上的红痕在余晖里亮得发烫,与枫、藤、果、人织成一幅暖画——时光像个藏糖的孩子,把夏的热烈、秋的醇厚都裹进了这一瞬,等着来年再拆封新的甜。
收拾好时光盒时,暮色已经漫上山谷。阿远把木盒重新埋进藤下,苏念蹲在旁侧,往土上撒了把桂花:“给时光盒也裹点秋天的香。”妞妞和弟弟趴在藤边,对着新埋的盒喊:“明年见!要带着更多甜来哦!”
下山时,双痕台浸在晚霞里,枯藤还缠着枫树,小松鼠一家趴在枝上啃着瓜瓤,风卷着桂香掠过,像时光轻轻说“明年见”。这场夏籽藏秋瓤的约定,早被落日吻过,藏在时光盒的甜香里,等着岁岁的重逢——而落日吻过的红痕,会一直留在双痕台,等着每个季节的温柔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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