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门后的世界比楚明想象的更浩瀚。无边无际的光海翻涌着,每一朵浪花都是一段凝固的时光——有鸿蒙初开时织者分魂的刹那,有守陵人始祖封印怨丝王的决绝,有楚父用魂魄修补裂缝的温柔……无数织痕在光海中沉浮,像无数颗闪烁的星。
“明儿。”楚父的声音从光海深处传来,他的身影比在归墟时清晰了许多,正坐在一架古老的织机前,机上缠着半匹残破的锦缎,缎面的纹路与“轮回锦”一模一样,只是缺了最后一角。
楚明快步走上前,指尖抚过锦缎的缺口:“这是……”
“是真正的轮回锦。”楚父的声音带着怅然,“第一位织者分魂后,守陵人始祖用自己的魂丝织了这匹锦,想把混沌与秩序重新缝合。可织到最后一角时,他发现少了最重要的‘心线’——那是只有同时经历过秩序与混沌,才能凝结出的念力。”
楚明突然注意到,父亲的身影边缘泛着淡淡的黑,与那缕钻进金色织梭的混沌黑丝同源。“爹,你……”
“我早就被混沌之气浸染了。”楚父苦笑一声,指着光海深处一团旋转的黑雾,“那就是混沌之核,怨丝王的本源。它一直在骗我们,所谓的分魂,根本不是织者自愿,是它当年偷袭了织者,强行撕裂了魂魄!”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怨丝王的声音从中传出,带着穿透灵魂的狂笑:“没错!守陵人就是群愚蠢的傀儡!你们守护的鸿蒙锦,不过是我困住织者残魂的牢笼!现在楚明来了,王族魂、心线、混沌之气齐聚,正好让我彻底吞噬织者残魂,成为新的天地主宰!”
黑雾瞬间暴涨,化作一只巨大的黑手,抓向楚父的身影。楚明立刻祭出金色织梭,织梭上的共生纹在光海中炸开,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暂时挡住了黑手。
“它在怕你身上的‘心线’。”楚父的身影在屏障后变得透明,“你在现实世界经历的那些暖与痛,那些守护与挣扎,已经让你凝结出了完整的心线——这才是缝合轮回锦的关键!”
光海中突然浮现出无数道人影,全是历代守陵人和被怨丝伤害过的织者魂魄。他们的身影虽然模糊,却都朝着楚明伸出手,无数道暖纹从他们体内飞出,融入金色屏障,屏障瞬间暴涨,将黑手逼退了数丈。
“看到了吗?”楚父的声音带着欣慰,“这就是织者的力量,不是靠血脉,不是靠规则,是靠一代又一代织者攒下的念想。现在,用你的心线,把轮回锦的最后一角织完。”
楚明握紧金色织梭,走向父亲身后的古老织机。轮回锦的缺口处,隐约可见一行若隐若现的纹路,与他在织天坊、归墟、撒马尔罕经历的一切都重合——那是属于他的织痕。
他将手腕上的混沌黑丝引到织梭上,黑丝与金色的共生纹缠绕,竟化作一道金黑交织的线。当这道线穿过锦缎缺口的刹那,光海突然剧烈震颤,所有沉浮的时光织痕都朝着锦缎汇聚,像无数条支流汇入大海。
“不!我的主宰之位!”怨丝王的嘶吼震耳欲聋,黑手再次袭来,这次的力量比之前强了十倍,金色屏障在黑手的撞击下寸寸断裂,历代织者的魂魄发出痛苦的呻吟,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明儿!快!”楚父的身影突然化作一道金光,融入金色织梭,“用我的魂丝做纬线,你的心线做经线,只有这样才能挡住它!”
织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楚明感觉到父亲的念力与自己的血脉彻底融合。他不再犹豫,手中的织梭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穿梭,轮回锦的最后一角以惊人的速度成型——上面织着织天坊的桂香,归墟烽燧的枫红,撒马尔罕的沙枣花,还有兰珠的情丝、阿依古丽的青黛线、波斯少年的骨梭、小石头的织痕录、小姑娘的布瓜棚……所有他想守护的人,所有温暖过他的瞬间,都被织进了锦缎。
当最后一针落下,轮回锦发出璀璨的光芒,光海瞬间平静下来,所有的混沌之气都被锦缎吸附,那只巨大的黑手在光芒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迅速消融。
怨丝王的声音带着绝望:“不可能……我策划了三千年……怎么会输给……”
“因为你不懂。”楚明的声音在光海中回荡,“你以为织是为了掌控,却不知道,真正的织,是为了连接——连接过去与未来,连接伤痛与温暖,连接你眼中的混沌,与我们守护的光。”
轮回锦完全展开,覆盖了整个光海。鸿蒙初开的织者残魂从锦缎中浮现,他的身影与楚明重合,又渐渐分离,最终化作一道流光,融入锦缎的纹路里。混沌之核被彻底封印在锦缎中央,化作一朵黑莲,与周围的暖纹形成奇妙的平衡。
光海恢复了平静,历代织者的魂魄在锦缎的光芒中露出欣慰的笑容,渐渐消散,回归天地间。楚父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释然的暖意:“明儿,守陵人的使命结束了,接下来,该你们自己织属于你们的时代了。”
楚明握着金色织梭,看着眼前的轮回锦。他知道,自己可以选择留在织界本源,与父亲和历代织者为伴;也可以选择返回现实世界,与兰珠他们重逢。
就在他准备转身的刹那,轮回锦中央的黑莲突然微微颤动,莲心处,一丝极淡的金芒一闪而逝——那是楚父融入锦缎的魂丝,竟在与混沌之核的接触中,泛起了与混沌之气相似的波动!
“爹?”楚明的心猛地一沉。
黑莲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悬浮在锦缎中央。但楚明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丝金芒正在与混沌之核产生某种微妙的共鸣,像一颗埋在平静海面下的炸弹,随时可能引爆。
他突然想起父亲最后那句话的深意——“守陵人的使命结束了”,或许不是指混沌被封印,而是指……新的轮回,即将开始。
光海边缘,一道通往现实世界的光门正在缓缓关闭。楚明握紧金色织梭,看了一眼黑莲,又看了一眼光门外隐约可见的熟悉身影,最终纵身跃入门中。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轮回锦中央的黑莲轻轻旋转,莲心处的金芒与混沌之气彻底融合,化作一道细微的纹路,悄悄钻进锦缎的缝隙里,消失不见。
而那道纹路的形状,赫然是守陵人王族的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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