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二，寅时三刻。
野狐峪还笼罩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但鹰嘴崖上的了望哨已经发出了警讯。三支火箭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划出刺目的轨迹——这是清军前锋抵达的信号。
林川披甲登上主寨墙楼，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透过渐亮的天光，可以看见远处雪原上出现了一条蠕动的黑线。那是清军的先锋骑兵，约两百余人，正呈扇形向峪口逼近。
传令各营，按预定部署迎敌。林川的声音在晨风中异常平静。
胡三疤在鹰嘴崖炮位上最后检查了一遍火炮。炮身已经被积雪覆盖，他细心地用刷子扫净瞄准具上的落雪。记住，他对身边的炮手们说，等我的号令，集中火力打他们的马队。
山下的峪口处，赵铁柱的火铳营已经进入预设阵地。士兵们趴在雪垒后方，火铳架在垒墙上，铳口指着远处的缓坡。新兵李二狗紧张地检查着火绳，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实战。
别慌，身旁的老兵低声道，就当是打猎。
清军骑兵在距离峪口一里处停下。一个身着白甲的将领策马出列，用生硬的汉语喊道：里面的南蛮听着！大清天兵已至，速速开寨投降，可保性命！
回答他的是一支从寨墙上射下的响箭，箭矢精准地插在他马前十步的雪地上。这是定北军的传统——以箭代答，誓不投降。
白甲将领冷笑一声，挥手下令进攻。第一批五十骑开始加速，马蹄踏碎积雪，如同滚雷般向峪口冲来。
稳住！赵铁柱的声音在阵地后方响起，放进一百步再打！
李二狗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手心全是汗。他能清楚地看见对方狰狞的面容，听见战马的嘶鸣。当冲在最前的骑兵进入百步距离时，赵铁柱的怒吼如同惊雷：
一排铳声响起，白烟在雪地上升腾。冲在前面的七八骑应声倒地，但后面的骑兵依然冲锋不止。
第二排，放！
轮射的火力持续不断，清军骑兵在雪地上留下二十多具尸体后，终于被迫后退。李二狗兴奋地想要站起，被老兵一把按住：别急，这才刚开始。
果然，清军很快改变了战术。第二批骑兵分成两翼，试图从侧面迂回。同时，一队步卒扛着云梯出现在正面。
该我们了。鹰嘴崖上，胡三疤眯眼估算着距离，目标，正前方步卒，开花弹，放！
六门火炮齐声怒吼，炮弹在空中划出弧线，在清军步卒队列中炸开。积雪混合着泥土冲天而起，残肢断臂四处飞散。
炮击持续了三轮，清军的第一次进攻被打退了。寨墙上响起一阵欢呼，但将领们却面色凝重。
他们在试探。杨把总对林川说，下一波才是真正的进攻。
果然，半个时辰后，清军主力抵达。约一千五百步骑在峪外列阵，其中还包括两门轻型火炮。巴彦的亲兵大纛在风中猎猎作响。
看来巴彦是亲自来了。林川冷笑，传令王老蔫，可以开始行动了。
就在清军准备发动总攻时，侧翼突然传来骚动。王老蔫率领的锐士营从雪地中突然杀出，直扑清军炮兵阵地。这些擅长山地作战的士兵在雪地上如履平地，转眼就冲到了火炮跟前。
保护火炮！清军将领急忙调兵回防，阵型顿时大乱。
抓住这个机会，鹰嘴崖上的火炮再次轰鸣。这次瞄准的是清军后阵，炮弹落在密集的队列中，造成大量伤亡。
巴彦见势不妙，下令撤退。清军如同潮水般退去，在雪地上留下近百具尸体。
野狐峪赢得了第一场战斗的胜利，但每个人都明白，这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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