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你这点心，做得不错。哀家尝着，似乎比以往……更多了几分不同的韵味？可是用了什么特别的方子？”
太后温和却带着无形威压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苏晚栀耳边炸响！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脏骤停，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太后……果然察觉到了！这看似随意的问话，实则直指核心！她是在怀疑点心的“不同寻常”，怀疑她用了“特别的方子”！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晚栀！她感觉自己的指尖冰凉，身体微微颤抖，几乎要站立不稳。周围那些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此刻都如同芒刺在背！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电光石火间，苏晚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猛地低下头，掩饰住瞬间苍白的脸色，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谦卑，恭敬地回道：“回太后娘娘，民女愚钝，不敢妄谈方子。点心所用食材，皆是御膳房精心供给，民女只是……只是近日伺候外婆汤药，对火候和食材相生相克之理，偶有心得。许是……许是调配时更用心了些，侥幸合了娘娘的口味。娘娘凤心仁厚，不嫌粗陋，已是民女天大的福分。”
她将原因归结于“伺候病人得来的心得”和“更用心”，既解释了点心的提升，又将功劳归于太后的“仁厚”和御膳房的食材，姿态放得极低，滴水不漏。
说完，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等待着太后的反应。
沁芳轩内有一瞬间的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太后和苏晚栀身上。
太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凤目微垂，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她轻轻用杯盖拂了拂茶沫，没有说话。
这短暂的沉默，却比任何质问都更让人窒息。苏晚栀的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片刻后，太后才缓缓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苏晚栀低垂的头顶上，那眼神深邃难测，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锐利。她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哦？用心……便能化腐朽为神奇？苏氏，你倒是……谦逊得紧。”
她的语气依旧平和，但话语中的深意，却让苏晚栀的心沉了下去。太后……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说辞！
“民女不敢。”苏晚栀将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太后没有再追问，而是话锋一转，语气似乎随意了许多：“罢了，点心合口便是好事。哀家近日总觉得精神不济，胃口也差。你这点心，倒是让哀家多用了两口。看来，留你在宫外，倒是留对了。这市井之气，偶尔也能养人。”
苏晚栀心中凛然！太后这话，看似夸奖，实则是在再次强调对她的“掌控”——留她在宫外，是恩典，也是束缚！她的一切“好”，都源于太后的“允许”！
“民女……谢娘娘隆恩！”苏晚栀连忙叩首谢恩，不敢有丝毫怠慢。
“嗯，起来吧。”太后挥了挥手，似乎有些倦了，“今日你也辛苦了，退下吧。日后宫中若有需要，自会传你。”
“是，民女告退。”苏晚栀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下，直到退出沁芳轩，远离了那些令人窒息的目光，她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扶着廊柱，大口喘着气，后背一片冰凉。
太后的试探……远未结束！甚至，可能才刚刚开始！她就像是被放在蛛网上的蝴蝶，看似自由，实则一举一动都在那双凤目的注视之下！
她不敢久留，在宫人的引领下，几乎是逃离般地出了宫门。直到坐上回程的马车，驶离那朱红宫墙，她才瘫软在车厢里，浑身虚脱，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沉的忧虑。
马车摇摇晃晃驶回槐树胡同。夕阳的余晖给破败的小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苏晚栀抱着空了的点心盒，脚步虚浮地推开院门，第一眼便急切地望向隔壁。
院门……依旧紧闭。悄无声息。
她的心微微一沉。他……还是不在吗？
“晚栀回来了？”屋内传来外婆关切的声音。
苏晚栀连忙收敛心神，挤出一个笑容走进屋：“外婆，我回来了。”
外婆看着她疲惫苍白的脸色，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宫里……没事吧？”
“没事，外婆，就是有点累。”苏晚栀不想让外婆担心，轻描淡写地带过，伺候外婆用了晚饭，自己却没什么胃口。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苏晚栀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纷乱如麻。太后的怀疑、宫中的险恶、空间的秘密、还有……隔壁那个沉默的身影……种种思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
她需要力量，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
鬼使神差地，她再次起身，进入核心操作间。她需要做点什么，来平复躁动不安的心绪。她取出一小碗玉魄米，加入空间泉水，小火慢熬。又取出一枚玉魄鹅蛋，打成蛋花。最后，加入几片空间优化的百合和莲子，熬成一碗清淡安神的百合莲子蛋花粥。
粥成，米香混合着百合的清甜和莲子的软糯，香气宁静而温暖。她用陶碗盛好，小心翼翼地捧着，再次走向那扇院门。
夜色中，院门紧闭，如同他冷硬的心房。
她站在门前，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叩、叩。”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院内……一片死寂。
她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渐渐熄灭。她叹了口气，失落地低下头，正准备将粥碗放在门口。
就在这时——
“吱呀……”
门，竟然……再次从里面打开了！
厉战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劲装，墨发束起，面容冷峻。但这一次，苏晚栀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神……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锐利和……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未散尽的……戾气？仿佛刚刚经历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苏晚栀手中的粥碗上，又迅速抬起，落在她苍白疲惫、带着明显不安的脸上。那锐利的眼神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似乎……微微眯了一下？
“宫里……出了事？”他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再是疑问，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肯定的语气。声音比平时更冷，更沉。
苏晚栀的心猛地一颤！他……他怎么知道？！难道……他一直在关注宫里的动静？他刚才的凝重和戾气……是因为这个？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眼眶微微发热。她用力咬了咬唇，才忍住没有落泪，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将粥碗递过去，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没……没事了。就是……有点后怕。”
厉战沉默地接过粥碗，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手指。这一次，他的指尖……似乎不再那么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他没有立刻关门，也没有追问细节。只是端着粥碗，站在门内，深邃的目光依旧落在苏晚栀脸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关切，更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深沉。
他就这样看了她几秒，然后，极其轻微地……颔首。
动作依旧简短，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承诺？
接着，他什么也没说，后退一步。
“砰。”
院门再次关上。
但这一次，苏晚栀站在门外，看着那扇合拢的门，心中却不再有空荡和恐惧。反而升起一股奇异的安心感。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他甚至……可能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做了什么。
她缓缓转身，走回自家院子。月光洒在她身上，清冷，却不再孤寂。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的同时，隔壁院内，厉战并未回屋。他端着那碗温热的粥，走到院中石桌旁，却并未坐下。月光下，他冷硬的侧脸线条紧绷，目光锐利如鹰隼，望向皇宫的方向，眸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暗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他低头，看着碗中莹润的粥，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清甜的米香和安神的百合莲子气息在口中化开，仿佛带着那个丫头小心翼翼的关怀，一点点抚平了他心底翻腾的戾气。
他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冰冷而锋利。
“凤驾……”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里，“……手伸得太长了。”
一碗清粥，月下独酌。
棋盘之外，暗棋已落。
风，似乎更冷了些。
（第61章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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