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时间仿佛被那场狂暴的能量对撞所凝固。
杨穆白瘫软在墙角,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挣扎沉浮。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仿佛碎裂的精神世界,55%的壁垒损伤如同蛛网般遍布他的感知,每一次微弱的能量尝试流转都会带来针扎般的剧痛。超载汲取带来的庞大力量早已消失,只留下一个被彻底掏空、满是裂痕的容器,以及脑海中那些疯狂低语的余响,如同附骨之疽,不断试图将他拖入更深的疯狂。
门口,淡蓝色的菱形能量护盾依旧顽强地闪烁着,但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纹,如同即将破碎的冰面。黑帽衫特工的身影在盾后若隐若现,依旧保持着标准的防御姿态,冰冷电子眼中的数据流疯狂刷新,显然正在重新评估眼前极度异常的状况。他被那绝望洪流冲击得滑退数米,脚下的地面留下清晰的擦痕。虽然没有明显受伤,但那股纯粹的、混乱的、远超数据库记载的心灵能量冲击,显然对他的系统造成了不小的干扰和压力。
短暂的僵持。
另一侧,林雪挣扎着依靠在一个倾倒的画架上,剧烈地喘息着。脱离镜面吸附和污染能量后,她的脸色不再那么死白,虽然双手依旧血肉模糊,但眼神中的混乱和绝望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死死盯住杨穆白和特工的、极度警惕的锐利。
就是这短暂的僵持,给了杨穆白一丝喘息之机。他强行凝聚起几乎涣散的意识,用尽最后力气调动起那干涸系统的一丝余烬。
【系统……状态……报告……】他在心中嘶哑地命令。
界面艰难地亮起,布满雪花和干扰纹。
【用户:杨穆白】 【状态:深度精神衰竭,重度污染残留,精神壁垒严重受损(55%)】 【能量储备:5点(缓慢自然恢复中)】 【可用技能:全部因能量不足及状态不佳无法使用】 【警告:秩序侧威胁未解除!异常核心(镜子)处于不稳定状态!】
5点能量!杯水车薪!连最微小的技能都无法发动!
绝望再次攫住他。但林雪之前那声嘶力竭的尖叫,如同灯塔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指引出一丝微光。
镇魂梳!
打破它……或者掌控它!
那是唯一的生路!
他的目光艰难地转向那面被污浊画布半遮半掩的混沌镜面。此刻,或许是因为林雪的脱离,或许是因为刚才那场能量风暴的冲击,镜面的蠕动变得有些迟缓,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似乎也淡薄了一丝,隐约间,那苍白的、布满裂纹的梳子轮廓,似乎比之前清晰了少许!
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但他现在这副状态,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如何去打破或掌控那面诡异的镜子?
他的目光又扫向门口的持盾特工,对方似乎已经完成了初步评估,电子眼中的红光稳定下来,手腕上的装置开始发出另一种更高频的嗡鸣,显然准备发动新一轮、更稳妥的攻击或控制手段。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林雪身上。
她也正看着他,眼神复杂无比,警惕、怀疑、残余的愤怒,还有一丝……同样被逼入绝境的疯狂和……微弱的、对“同类”的试探?
没有时间犹豫了!
杨穆白用尽力气,朝着林雪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用眼神死死盯住那面镜子,再艰难地瞥了一眼门口的特工,最后目光回到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询问和……合作请求。
他在赌!赌林雪对那面镜子的憎恨和恐惧远超对他这个闯入者的敌意!赌她也明白,单凭她自己,绝对无法在特工手下保住秘密甚至性命!
林雪的血瞳猛地收缩了一下,显然读懂了杨穆白的意图。她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闪过剧烈的挣扎。和这个来历不明、手段诡异的家伙合作?他刚刚还吸收了那些可怕的能量!
但看着门口那个冰冷的、显然将他们都视为目标的秩序机器,感受着镜中那依旧让她灵魂战栗的存在……
她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决绝!与其被任何一方吞噬,不如……赌一把!
她朝着杨穆白,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同时,她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面镜子,又快速看了一眼特工,然后将自己残破的、依旧滴着血的手掌艰难地抬起,做了一个“注入”和“引导”的手势!
杨穆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无法直接对抗特工,也无法再触碰镜子,但她或许能……引导!用她残存的力量,或者用她与镜子之间那尚未完全断绝的联系,为他创造一个机会!一个接近镜子的机会!
而代价是……他可能需要再次承受那些可怕的污染能量!
就在这无声的同盟达成的瞬间!
门口的持盾特工动了!他显然不打算再给目标任何喘息或交流的机会!
嗡——!
他手腕上的装置射出一道淡金色的网状能量束,并非攻击,而是朝着杨穆白覆盖而来!这是一种高强度的束缚和禁锢能量,一旦被罩住,恐怕再也难以挣脱!
与此同时,林雪也尖叫着出手了!不是对抗特工,而是将她残存的所有精神力量,混合着双手伤口中逸散出的最后一丝微弱的污染能量,如同引导信标般,猛地投射向那面混沌的镜子!
“醒来!!”她嘶吼着,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恨意。
嗡!!!
混沌镜面如同被投入热油的冰块,骤然剧烈沸腾起来!镜中的黑暗疯狂翻滚,那苍白的梳子轮廓猛地清晰了一瞬!一股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冰冷的怨毒意识如同毒蛇出洞,猛地被引导出来,并非冲向林雪,而是顺着她引导的方向——精准地撞向了那道射向杨穆白的淡金色能量网!
嗤嗤嗤——!
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猛烈碰撞、湮灭!淡金网光芒急速暗淡,而那凝聚的怨毒意识也消散大半,但仍有一小股如同跗骨之蛆,顺着能量碰撞的轨迹,反向冲向特工!
特工的电子眼猛地一闪,显然没预料到这种诡异的联合反击和能量特性!他不得不侧身规避,同时强化护盾防御这股残余冲击!
就是现在!
杨穆白眼中厉色爆闪!他不知道从哪里压榨出的最后力气,或许是求生本能,或许是那5点能量带来的微不足道的支撑,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面混沌的镜子!
他的目标无比明确——镜中那抹苍白的梳影!
身后传来特工稳定身形、能量装置再次充能的嗡鸣! 身旁是林雪脱力后软倒的闷哼和痛苦的喘息! 眼前是无限放大、翻滚着无尽黑暗与恶意的混沌镜面!
杨穆白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的精神、意志、乃至灵魂,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右手之上!那仅有的5点能量,以及林雪残存力量引导后残留在空气中的、稀薄的污染能量,被他本能地、毫无技巧地强行吸纳、压缩!
他的手猛地探出,不是抓向镜面,而是抓向镜面深处那抹苍白的梳影虚像!
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镜面的刹那——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他看到了。
镜面深处,那苍白的梳子清晰无比。它古老而残破,梳齿断裂了近半,材质非玉非骨,透着一种亘古的死寂。而在梳子的背面,雕刻着几个极其古老、扭曲、仿佛蕴含着无尽哀嚎的字符——那绝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文字!
更让他浑身血液冻结的是——
在那梳子的旁边,镜面的倒影中,映照出的不再是地下室混乱的景象,也不是他苍白绝望的脸。
而是一双眼睛。
一双冰冷的、纯黑的、没有任何眼白和感情的、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的眼睛。
正透过镜面,无声地、漠然地注视着他。
仿佛早已等待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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