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龙战于野
第一章 苏醒与远方的呼唤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林凡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冰冷粘稠的沼泽中沉浮，意识支离破碎，只有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残存的感知。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后又冻结，寸寸断裂般的痛楚深入骨髓。灵魂仿佛也被撕裂，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了永恒的黑暗。
紧接着，是声音。
“……脉象依旧紊乱，但那股死气正在消退……真气枯竭，元气大伤……需要静养，漫长的静养……”
是陈老的声音，带着凝重和一丝疲惫。
然后，是一个他魂牵梦绕的、带着哽咽和无限担忧的声音，日夜不停地在他耳边低语，时而呼唤他的名字，时而述说着外界的消息，时而只是无声地握着他的手，传递着冰冷的温度与坚定的力量。
是沐薇。
这声音像是一根坚韧的丝线，一点点地将他从无边的黑暗深渊中拉扯回来。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想要回应，却感觉眼皮重若千钧，身体不听使唤。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
终于，在某个瞬间，他凝聚起了一丝微弱的气力，对抗着那沉重的枷锁。
睫毛颤动了几下，一丝微弱的光线映入眼帘，刺得他下意识地又想闭合。
“林凡？！林凡！你醒了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苏沐薇惊喜交加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一双微凉而柔软的手紧紧握住了他无力的手掌。
林凡艰难地、缓缓地，彻底睁开了眼睛。
视线起初有些模糊，适应了片刻，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是他和苏沐薇的主卧，熟悉的陈设，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熟悉的药香，以及……苏沐薇身上那令他心安的淡淡清香。
苏沐薇就趴在床边，原本清丽动人的脸庞此刻写满了憔悴，眼圈红肿，眼中布满了血丝，但那双眸子在看到他睁眼的瞬间，迸发出了难以言喻的亮光，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再次滚落。
“你……你终于醒了……”她泣不成声，紧紧抓着他的手，仿佛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林凡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勉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微弱、却足以让苏沐薇心碎又安心的笑容。
他想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却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
“别动……”苏沐薇连忙按住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沾了温水，湿润他干裂的嘴唇，“你昏迷了整整三天……陈老说，你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
三天……
林凡心中了然。最后与鬼医和地煞尸王的那一战，透支了他的一切，若非关键时刻那柄神秘的青色古剑引动了奇异的力量，加上阎罗令护住了他一丝本源，他恐怕早已形神俱灭。
他尝试着内视己身，心顿时沉了下去。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经脉多处断裂、萎缩，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原本充盈流淌的纯阳真气此刻几乎感应不到，只有一丝微弱如游丝的气流在最重要的几条主脉中艰难运行。丹田气海空空荡荡，那枚一直温养其中的、象征着阎罗令传承的符文也变得黯淡无光。肉身更是千疮百孔，暗伤遍布。
可以说，他现在除了意识清醒，身体几乎等同于一个修为尽废、重伤垂危的普通人。
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了他。这种无力感，甚至比三年前刚在神秘岛屿苏醒时还要强烈。
看到林凡眼中一闪而逝的沉郁，苏沐薇心如刀绞，连忙柔声安慰：“别担心，陈老说了，你的根基未损，只是消耗过度，只要好好调理，一定能恢复的！爷爷那边珍藏的很多顶级药材，我都让人去取了，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她的语气充满了坚定，仿佛在向林凡保证，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林凡看着她强装镇定却难掩疲惫和担忧的模样，心中涌起无尽的暖流和一丝愧疚。他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用眼神传递着“我没事，别担心”的信息。
在苏沐薇和陈老的精心照料下，又服用了数剂价值连城、药效温和却深厚的补元汤药，林凡的状况开始以缓慢的速度好转。至少，他能够勉强坐起身，说一些简单的话，自行运转那微弱得可怜的真气，尝试修复受损的经脉。
这期间，苏明远、赵芳，甚至已经能够下床缓慢行走的苏老爷子，都来看望过他，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庆幸，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他们都知道，是林凡，以一己之力，挽救了苏家，铲除了鬼医那个恶魔。
阿杰也来汇报过后续事宜。黑风坳的残局已经由韩家动用关系，联合官方力量秘密处理干净，对外宣称是山体滑坡引发的意外。林耀东的案子也在持续推进，铁证如山，再无翻身可能。苏氏集团趁机吸纳了林家大部分优质产业，势力急剧膨胀，已然成为江城真正的霸主。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唯有林凡自己知道，他此刻的虚弱。失去了力量，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就如同失去了獠牙的猛虎。
这一日，阳光正好，苏沐薇扶着林凡坐到窗边的躺椅上，为他盖上薄毯。
“沐薇，”林凡看着窗外庭院中生机勃勃的景象，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那柄剑……”
苏沐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从内室一个特制的紫檀木剑匣中，取出了那柄救了他性命的青色古剑。
长剑依旧古朴无华，剑鞘上的木纹透着岁月的沉淀。当苏沐薇捧着它靠近时，林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再次活跃起来，与剑身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爷爷说，这柄剑是很多年前，一位云游的道人赠予苏家祖上的，说是与苏家有缘，终有一日会等到它真正的主人。”苏沐薇将剑轻轻放在林凡手中，“它叫什么名字，无人知晓，那位道人也未曾提及。”
林凡接过剑，入手依旧是那种温润沉静的感觉。他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剑鞘，尝试着将那一丝微弱的气流注入其中。
“嗡……”
剑身微微轻颤，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清鸣，仿佛沉睡的巨龙被轻轻触动。一丝比之前更加清晰的、中正平和的浩然气息反馈回来，滋养着他枯竭的经脉，虽然效果微乎其微，却让他精神一振。
这柄剑，绝非凡铁，其内定然蕴含着巨大的秘密和力量。只是他如今状态太差，根本无法探寻。
“它救了你，也救了苏家。”苏沐薇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轻声道，“等你好了，再慢慢研究它。”
林凡点了点头，将剑小心地放在身边。有这柄剑在身旁，他感觉安心不少。
就在这时，阿杰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脸色带着一丝凝重。
“林先生，大小姐。”阿杰行礼后，沉声道，“韩清雅小姐来访，说有要事相商，似乎……与之前鬼医提到的‘幽冥殿’有关。”
幽冥殿！
林凡眼神一凛！苏沐薇的脸色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请她进来。”林凡坐直了身体，虽然虚弱，但眼神已然恢复了锐利。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鬼医虽死，但其背后那更加庞大神秘的“幽冥殿”，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新的风暴，或许已经悄然掀开了序幕的一角。而此刻虚弱不堪的他，又该如何应对？
韩清雅很快被请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神色间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和风尘仆仆。
“林先生，您醒了！真是太好了！”看到林凡苏醒，韩清雅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被凝重取代。
“韩小姐，不必客套，请坐。”林凡示意苏沐薇给韩清雅看座，直接问道，“可是有了‘幽冥殿’的消息？”
韩清雅点了点头，从随身的手包中取出一个造型古朴、仅有巴掌大小的青铜盒子，盒子上雕刻着一些扭曲的、与《金屑秘录》上风格类似的诡异花纹。
“这是我们韩家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渠道，付出了不小代价，才从境外一个隐秘的黑市情报商手中得到的。”韩清雅将青铜盒子推到林凡面前，语气沉重，“据那个情报商说，这是一个多月前，一伙身份不明、但气息与鬼医颇为相似的人，在西南边境‘云城’附近遗留之物。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林凡接过青铜盒子，入手冰凉沉重。他尝试打开，却发现盒子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缝隙，仿佛本身就是一块实心青铜。
“我们想尽办法也无法打开它。”韩清雅道，“但家族里一位精通古物和能量的长辈感应到，这盒子内部，似乎封印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充满死亡与召唤意味的精神印记。”
她顿了顿，看着林凡，一字一句道：“那位长辈说，这印记……像是一个‘坐标’，或者……一个‘诱饵’。”
坐标？诱饵？
林凡抚摸着冰冷的盒面，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诡异气息，眉头紧紧皱起。
幽冥殿的人在云城出现，留下了这个打不开的盒子，里面可能封印着一个坐标或诱饵……
他们想干什么？引诱谁？是针对他林凡？还是另有所图？
而云城……那是远离江城数千里，地处西南边陲，毗邻境外，形势复杂，传说中巫蛊之术盛行，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一个全新的、未知而危险的舞台，似乎正透过这个冰冷的青铜盒子，向他发出了充满迷雾与危机的召唤。
林凡看着盒子，又看了看身旁担忧望着他的苏沐薇，以及那柄静静躺着的青色古剑。
他如今修为尽废，重伤未愈，本应在此静养。
但幽冥殿的阴影已然笼罩，父母的仇，鬼医背后的隐秘，以及那柄等待他揭开秘密的古剑……都让他无法安心蛰伏。
或许，这危机，也是契机？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云城……他必须去一趟！
（第三卷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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