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黑风口下来,一路顺着山路往村里走,阳光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陈雪还在念叨着义庄里那些魂影消散的样子,说这趟总算没白忙活。林风心里却还惦记着王瞎子的话,总觉得这老头知道不少内情,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
快到村口的时候,就看见村里的老槐树底下聚着几个村民,正探头探脑地往林风家的方向瞅。见两人回来,有个大叔赶紧迎上来:“林风啊,你们可算回来了!王瞎子在你家门口坐大半天了,说啥也不肯走,就等着你们呢。”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王瞎子果然是有备而来。他谢过大叔,拉着陈雪快步往家赶,远远就看见自家门口的石墩上,坐着个熟悉的身影——王瞎子手里捏着个旱烟袋,烟锅子冒着袅袅青烟,虽然眼睛看不见,却像是长了顺风耳似的,听见脚步声就缓缓抬起了头。
“回来了?”王瞎子磕了磕烟袋锅,把烟灰磕在地上,声音慢悠悠的,“我就知道你们能成,那黑风口的阴煞,拦不住你们。”
林风走到跟前,顺手搬了个小马扎放在他旁边:“老先生,您怎么来了?还等这么久。”说着就想请他进屋,毕竟门口人来人往的,说话也不方便。
王瞎子却摆了摆手,先一步开口:“不用进屋,就在这儿说挺好。我来,是给你送样东西,也是给你说段往事。”他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叠叠裹得挺严实,递到林风手里,“你先看看这个。”
林风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是本破旧的线装书,封面都泛黄了,边角磨损得厉害,上面用毛笔写着四个大字——《仙家雷劫录》,字迹有些模糊,但还能辨认清楚。陈雪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书看着得有几十年了吧?”
王瞎子笑了笑,烟袋锅又往石墩上磕了磕:“何止几十年,这书啊,比你爷爷年纪都大。我年轻时,曾在山神庙见过你爷爷一面,那时候我还不是瞎子,眼睛亮着呢。”
这话一出,林风和陈雪都愣住了。林风只知道爷爷年轻时走南闯北,却从没听说过他和王瞎子还有交情,赶紧追问:“老先生,您和我爷爷认识?他那时候跟您说啥了?”
“那时候啊,山神庙还没塌,香火也旺。”王瞎子闭着眼睛,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我那时候才二十出头,跟着师父在山神庙里打杂,你爷爷路过歇脚,跟我师父聊了大半夜。我在旁边听着,印象最深的就是他说的一句话——总有一天,林家会出一个能破人仙契的人,到时候就能化解仙凡之间的恩怨。”
林风心里猛地一震,人仙契?爷爷竟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些?他攥着那本《仙家雷劫录》,指腹摩挲着粗糙的书页,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活下去,守住本心”,原来不是随便说说,这里面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我那时候不懂啥叫人仙契,只觉得你爷爷是个有本事的人。”王瞎子继续说道,“后来我师父去世,把这本书传给了我,说要是遇上林家的后人,就把书交给他。再后来,我眼睛瞎了,走不了远路,就一直在村里等着,这一等,就是几十年。”
陈雪听得啧啧称奇:“老先生,您就这么肯定林风就是您要等的人?”
“错不了。”王瞎子笃定地说,“这些年,村里来了不少仙家,闹得鸡犬不宁,只有林风敢站出来对着干。而且,我虽然瞎了,但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半人半仙的血脉,错不了,这就是你爷爷说的那个人。”
林风深吸一口气,翻开那本《仙家雷劫录》,里面的字迹密密麻麻,有些地方都晕开了,但大致能看清。王瞎子在旁边解说:“这书里记载了各种仙家渡劫的方法和劫数,仙家修行到一定境界,就会遭遇雷劫,躲过去就能更上一层楼,躲不过就魂飞魄散。”
他伸出手指,在书页上摸索着,停在某一页:“你看这里,雷劫分三种——小天劫、大天劫、灭世劫。百年一次的是小天劫,威力最小,一般仙家都能躲过去;千年一次的是大天劫,雷声震天,稍有不慎就会陨落;而万年一次的灭世劫,那可是毁天灭地的威力,别说仙家了,就连周遭的生灵都得遭殃。”
林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写着三种雷劫的描述,还有对应的应对之法。他突然想起黑老太太收集生魂的事,心里有了个猜测:“老先生,黑老太太是不是在躲灭世劫?”
“没错。”王瞎子点点头,语气沉重,“灭世劫威力太大,普通方法根本躲不过去。黑老太太修炼了上万年,正好赶上这万年一遇的灭世劫,它不惜收集十万生魂,就是想用法术把生魂炼成替身,替它承受雷劫的威力。”
陈雪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十万生魂?这也太狠了!难怪它到处害人,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不是嘛。”王瞎子叹了口气,“仙家修行,本应顺应天道,可有些仙家修着修着就走偏了,为了渡劫,不惜残害生灵,违背天道轮回。你爷爷当年就是看不惯这些,才四处奔走,想阻止那些作恶的仙家。”
林风继续翻着书,翻到后面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半人半仙之血脉,乃天地之异数,若能守住本心,不被仙性反噬,不被凡俗所困,不仅能躲过雷劫,还能化解仙凡恩怨,成就无上功德。”
看到这句话,林风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豁然开朗。原来,爷爷让他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林家,更是为了化解仙凡之间的恩怨。他身上的半人半仙血脉,不是诅咒,而是使命。
“我爷爷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是这样?”林风的声音有些沙哑,想起爷爷临终前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和期盼,原来那时候爷爷就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王瞎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爷爷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早就算出林家会出你这么个异数。他当年走南闯北,一方面是为了寻找克制恶仙的方法,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你铺路,让你以后能少走些弯路。”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这血脉也不是那么好驾驭的。半人半仙,既有凡人的七情六欲,又有仙家的通天本领,稍不注意,就会被仙性吞噬,变得冷血无情,跟那些作恶的仙家没两样。所以你爷爷才反复叮嘱你,要守住本心。”
林风重重地点头,把书紧紧攥在手里:“我知道了,老先生。我绝不会走歪路,我会守住本心,完成我爷爷没完成的事。”
陈雪在旁边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坚定:“林风,我会跟你一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
王瞎子笑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好啊!有你们两个,我也就放心了。这《仙家雷劫录》你好好拿着,里面还有不少对付恶仙的法子,以后肯定能用得上。”
他站起身,摸索着拿起靠在石墩上的拐杖:“我该走了,以后有事,随时可以去我那儿找我。记住,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别丢了本心,这才是你最强大的武器。”
林风赶紧扶住他:“老先生,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王瞎子摆了摆手,“我虽然瞎了,但走了几十年的路,闭着眼睛也能回去。你们赶紧回去研究研究那本书,黑老太太虽然暂时受挫,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太平啊。”
说完,他拄着拐杖,一步步朝着村西头走去,虽然走得缓慢,但每一步都很稳。林风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王瞎子,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使命这么重大。
回到屋里,林风把《仙家雷劫录》放在桌子上,一页一页仔细地翻看着。陈雪坐在旁边,也跟着一起看,时不时问他几个问题。书里的内容很晦涩,但好在有王瞎子刚才的解说,林风大致能看懂。
他看到书里记载,化解仙凡恩怨,不仅仅是要打败作恶的仙家,还要找到人仙契的根源。人仙契是上古时期仙凡两界立下的契约,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契约出现裂痕,仙凡之间的矛盾才越来越深。
而他身上的半人半仙血脉,正是连接仙凡两界的桥梁。只有他,才能重新修复人仙契,让仙凡两界重归和平。
“原来,这才是我真正的使命。”林风喃喃自语,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之前他只是想为爷爷报仇,想保护村里的人,现在他知道,自己要做的,远比这些更重要。
陈雪握住他的手:“林风,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做到的。”
林风转头看着她,笑了笑:“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桌子上的《仙家雷劫录》上,仿佛给这本书镀上了一层金光。林风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黑老太太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更多作恶的仙家在等着他去对付。
但他不再迷茫,也不再畏惧。爷爷的期望,王瞎子的嘱托,还有身边陈雪的陪伴,都是他前进的动力。他会守住本心,驾驭好自己身上的血脉,完成使命,化解仙凡恩怨,还这世间一个太平。
夜色渐渐降临,村里安静了下来。林风还在灯下看着《仙家雷劫录》,书页被他翻得沙沙作响。陈雪靠在旁边,已经睡着了。林风轻轻合上书,看着陈雪熟睡的脸庞,心里暗暗发誓:不管遇到多大的风浪,他都会保护好身边的人,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但他已经准备好了,带着爷爷的期望,带着王瞎子的信任,带着身边人的支持,他会一步步走下去,直到实现那个遥远而伟大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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