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烬踩着青石板路走在青云镇里，鼻尖绕着炸油条的油香、糖炒栗子的甜香，还有街边小贩吆喝的热乎气——这味儿跟师门后山的清冷完全不一样，他忍不住多吸了两口，脚步都慢了些。
“公子，来串糖葫芦不？五个铜板一串，裹得全是糖霜！”路边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草靶子凑过来，红亮亮的山楂串在阳光下晃眼。萧烬低头摸了摸腰间的布袋，摸出块指甲盖大的碎银子递过去，眉头还皱着：“我师尊说凡间用这个结账，够吗？”
老汉眼睛“唰”地亮了，手里的草靶子都晃了晃：“我的娘哎！公子您这是要包圆我这一靶子啊？一串才五个铜板，您这银子能买两百串！”萧烬愣了，指尖捏着碎银子没动：“两百串？我吃不完，就一串就行。”周围几个路过的街坊都笑了，有个挑着菜筐的大婶打趣：“小伙子怕不是刚从山里出来？这银子在咱们这儿，能住半个月客栈哩！”
萧烬脸有点热，赶紧把碎银子塞回去，又翻了半天布袋，才摸出几枚磨得发亮的铜板。老汉接过铜板，乐呵呵地递给他最大一串：“给您！多裹点糖，看您这模样就实诚。”萧烬咬了口糖葫芦，甜得牙都软了，正想跟老汉再说两句，就听见街角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动静，还夹着老人的咳嗽声。
他循着声音走过去，就见三个穿着短打、敞着衣襟的汉子正围着个老农，老农蹲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个蓝布钱袋，脸涨得通红，咳嗽着还在辩解：“你们不能抢我的钱！这是我卖了三天青菜攒的，要给我孙子抓咳嗽药的！”
为首的汉子留着两撇小胡子，伸手就去扯老农的钱袋，嘴里还骂骂咧咧：“老李头，你跟谁装可怜呢？这青云镇谁不知道我们哥仨的规矩？凡在这街角摆摊的，都得交‘保护费’！你卖了三天菜，一分钱没交，这钱不拿给我们拿给谁？”
旁边瘦高个的汉子踹了踹老农身边的菜筐，青菜滚了一地，他还嘿嘿笑：“就是！你那孙子咳嗽算个屁？我们哥仨昨天赌输了钱，还没吃饭呢！你这钱正好给我们买酒吃肉！”
第三个矮胖的汉子更过分，伸手就去掰老农的手指头：“老李头，别给脸不要脸！再不松手，我连你这破菜筐都给你掀了，让你以后连菜都卖不成！”
老农的手指头被掰得发白，疼得直咧嘴，却还是没松钱袋：“你们这是强盗！光天化日的，就敢抢老百姓的钱！”
“强盗？”小胡子汉子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老农的脸，下手没轻没重，“在这青云镇，我们哥仨就是规矩！你敢说我们是强盗，信不信我让你横着出这条街？”
周围围了不少街坊，有人小声议论，却没人敢上前——这仨地痞是青云镇出了名的混不吝，上次有个卖豆腐的敢拦着他们，结果豆腐摊被砸了，人还被揍得躺了三天。
萧烬站在人群外，嘴里的糖葫芦突然就不甜了。他想起师尊下山前反复叮嘱：“你初入凡尘，万事要低调，别惹是生非，专心历练就好。”可看着老农被掰得发抖的手，听着地痞那嚣张的话，他胸口里像有团火在烧，哪还顾得上“低调”？
他眉头一拧，往前迈了半步，声音不算大，却清亮得能让所有人都听见：“光天化日，欺压百姓，该打！”
这话一出来，周围瞬间安静了。三个地痞也停了手，回头看向萧烬，小胡子汉子上下打量他一番，看见他身上的素色长衫，还有腰间挂着的玉佩，突然嗤笑一声：“哪来的愣头青？穿得跟唱戏的似的，也敢管你爷爷的事？”
瘦高个汉子也凑过来，指着萧烬的鼻子：“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知道我们是谁吗？黑虎帮的人！你敢惹我们，信不信我们帮里的兄弟把你剁了喂狗？”
萧烬没理他的威胁，只是盯着小胡子汉子的手——刚才就是这只手拍老农的脸。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还是冷的：“把钱还给老人家，道歉，然后滚。”
“道歉？”矮胖汉子笑得直拍大腿，“这小子怕不是个傻子吧？哥，别跟他废话，揍他一顿，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说着，矮胖汉子就挥着拳头朝萧烬脸上打过来。周围的街坊都惊呼一声，有个大娘还闭上了眼——这小伙子看着文质彬彬的，哪禁得住地痞的拳头？
可下一秒，没听见预期的闷响，反而听见矮胖汉子“哎哟”一声惨叫。众人睁眼一看，就见萧烬伸手攥住了矮胖汉子的手腕，手一拧，矮胖汉子就疼得蹲了下去，额头上全是冷汗。
“你这拳头，比我三岁师弟练的入门拳还软。”萧烬语气平淡，手上却没松劲，“还要打吗？”
小胡子汉子脸色变了，他没想到这看着斯文的小子居然有功夫。但他仗着人多，还是硬着头皮喊道：“兄弟们，一起上！别让他嚣张！”
说着，小胡子和瘦高个就一起冲了上来。小胡子抄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朝着萧烬的后背砸过去；瘦高个则绕到萧烬侧面，想偷袭他的腿。
可萧烬跟没看见似的，左手还攥着矮胖汉子的手腕，右手轻轻一抬，就抓住了小胡子手里的木棍。他手腕一翻，木棍就到了他手里，然后轻轻一推，小胡子就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这边瘦高个刚碰到萧烬的裤腿，就被萧烬一脚踹在膝盖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青石板上，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前后不过三秒钟，三个地痞就全被制服了。周围的街坊都看呆了，刚才还小声议论的人，这会儿都开始鼓掌：“好样的！小伙子真厉害！”
矮胖汉子还被萧烬攥着腕子，疼得快哭了：“公子饶命！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小胡子汉子也不敢嚣张了，扶着墙站起来，喏喏地说：“我们这就把钱还给老人家，我们道歉，我们马上滚！”
萧烬松开手，矮胖汉子立马瘫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手腕，连大气都不敢喘。小胡子赶紧跑过去，从怀里掏出刚才抢来的蓝布钱袋，双手递给老农，还鞠了个躬：“李大爷，对不起！是我们不对，不该抢您的钱，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瘦高个也赶紧爬起来，跟着鞠躬：“李大爷，对不起！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您了！”
老农接过钱袋，手还在抖，他看了看三个地痞，又看了看萧烬，眼圈都红了：“公子，谢谢您啊！您真是个好人！您叫啥名啊？我以后好报答您！”
“我叫萧烬。”萧烬摆了摆手，“报答不用，您赶紧拿着钱给孙子抓药去吧。”
老农连连点头，又对着萧烬鞠了好几个躬，才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青菜，提着菜筐往药铺的方向走，走两步还回头看一眼萧烬，眼里全是感激。
三个地痞见老农走了，也赶紧爬起来，想偷偷溜走。萧烬却开口了：“等等。”
三个地痞吓得立马停住脚，回头一脸谄媚：“公子还有啥吩咐？”
“把地上的青菜捡起来。”萧烬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青菜，“捡干净了，再把刚才踹翻的菜筐扶起来。”
“哎！好！我们这就捡！”三个地痞赶紧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青菜，生怕动作慢了又挨揍。周围的街坊看得直乐，有个卖肉的屠户大声说：“萧公子，这仨玩意儿要是以后再敢欺负人，您就跟我说！我这杀猪刀可不是吃素的！”
萧烬朝屠户笑了笑，没说话。等三个地痞把青菜捡干净，扶好菜筐，就跟兔子似的一溜烟跑了，跑出去老远还听见小胡子的声音：“以后再也不去那街角了！”
周围的街坊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萧烬。刚才卖糖葫芦的老汉挤进来，递给他两串糖葫芦：“萧公子，刚才您没吃够吧？这两串我送您！您真是咱们青云镇的大英雄！”
“就是啊萧公子，您这功夫真厉害！”
“以后有您在，那仨地痞肯定不敢再嚣张了！”
“萧公子，您是从哪儿来的啊？要在青云镇住多久啊？”
萧烬被围在中间，有点不习惯这么热闹，他接过糖葫芦，挠了挠头：“我就是路过，碰巧看见而已。”
正说着，刚才那个踹菜筐的瘦高个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两个包子，递到老农刚才蹲过的地方，放下就跑，嘴里还喊着：“李大爷！我给您赔罪的包子！”
周围的人都笑了：“这小子倒是机灵，还知道补个包子！”
萧烬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又看了看热闹的街坊，心里忽然觉得，这凡间的烟火气，比他想象中更暖。他咬了口糖葫芦，甜丝丝的味道漫到心里，刚才因为打架皱着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了——师尊说的低调，好像也不是不能偶尔破个例，毕竟，路见不平的时候，实在没法袖手旁观。
旁边卖茶馆的伙计凑过来，笑着说：“萧公子，您要是不嫌弃，到我们茶馆喝杯茶呗？我请您！就当谢谢您替咱们青云镇除了这口气！”
萧烬点了点头，跟着伙计往茶馆走，身后还跟着一群街坊，七嘴八舌地跟他说那三个地痞以前的糗事，笑声顺着青石板路，飘了老远。谁也没注意，人群里有个穿着青色短打的年轻人，悄悄记下了“萧烬”这个名字，又飞快地往镇外跑去——他是邻镇镖局的人，正愁找不到厉害的人护镖，今天撞见萧烬的功夫，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而萧烬自己还不知道，他这一次“路见不平”，不仅帮了老农，还在青云镇留下了名字，更成了他往后“成名”之路的第一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茶馆伙计说的“桂花乌龙”，想着这凡间的茶，会不会比师门的雨前龙井更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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