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的香港股市，像被泼了热油的铁锅，连空气都带着焦灼的温度。林英坐在和记黄埔投资部的监控室里，眼前的电子屏上跳动着港灯的股价——从早上开盘的7.8港元，不到半小时就被推到8.5港元，红色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睛发疼。
“林生，怡合又在扫货！”投资部经理老张攥着报表，声音发颤，“凯瑟克亲自下令，溢价10%回购流通股，刚才一下子吃了500万股！”
林英指尖夹着的香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一缩。他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火星溅起又很快熄灭：“青英水泥的分红款到账了吗？”
“刚到！3200万港元，全部转进股市账户了！”
“全部砸进去。”林英盯着电子屏，眼神冷得像冰，“港灯的流通股一共1.2亿股，我们已经握了13%，今天必须再拿2%，凑够15%——哪怕把股价抬到9港元，也得拿！”
老张愣了一下：“9港元？比昨天收盘价高1.5港元，会不会太亏？”
“不亏。”林英拿起桌上的港灯年度财报，指给老张看，“港灯每年净利润1.2亿，15%的股份每年能分1800万红利，三年就能回本。凯瑟克想跟我抢，就得付出代价。”
监控室里的电话突然响了，是期货部打来的：“林生，恒指跌了！刚才一下子跌了50点，现在1750点！李首富旗下的长江实业股价跌了3%，听说他九龙塘的地款还没凑齐，资金链有点紧！”
林英嘴角勾了勾。他上周让期货部做空5000万恒指期货，按1:10的杠杆，跌50点就是2500万盈利——正好能补上港灯溢价收购的窟窿。这盘棋，他走得不算差。
“让期货部盯着，恒指跌到1700点就平仓一半。”林英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老张，这里交给你，我去邵氏片场看看——青霞的戏快拍完了，之琳说她最近很累。”
车开上清水湾道时，天阴了下来，飘着零星的小雨。陈默递来一把黑伞：“林生，刚才邵氏的周先生来电，说邱淑贞昨天拍夜戏拍到凌晨，今天早上又来赶工，好像有点低血糖。”
林英皱了皱眉。邱淑贞自从拍完洗发水广告后，片约就没断过，邵逸夫把她当成重点培养，戏一部接一部地压。他想起上次在铜锣湾，她红着眼说“要做个大明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到片场时，《烟雨江南》正在拍一场淋雨的戏。林青霞穿着单薄的蓝布衫，站在人造雨里，脸色苍白得像纸。张彻坐在监视器前，喊了声“卡”，林青霞腿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青霞！”林英一把撑开伞冲过去，蹲下身把她抱起来——她的身体很烫，额头冒着冷汗，嘴唇毫无血色。
“林英……”林青霞睁开眼，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还说没事！”林英把伞递给助理，抱着她往休息室跑，“陈默，快开车去养和医院！”
休息室里，关之琳正拿着保温杯等她，看见林英抱着林青霞进来，吓得手里的杯子都掉了：“青霞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淋雨着凉了？”
“发烧了，得去医院。”林英把林青霞放在沙发上，关之琳赶紧拿出毛巾帮她擦脸上的雨水，指尖碰着她滚烫的额头，眼圈一下子红了：“都怪我，昨天就该让她别拍夜戏，她说要赶进度……”
林青霞靠在关之琳怀里，虚弱地笑了笑：“之琳姐，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想快点拍完……”
车到养和医院时，雨下大了。医生检查后说只是过度劳累加低血糖，输点液就好。林英坐在病房里，看着林青霞躺在病床上，脸色渐渐红润，心里松了口气。关之琳坐在旁边，帮她掖了掖被角：“青霞小姐，你太拼了，以后别这么累了，身体要紧。”
林青霞睁开眼，看着关之琳温柔的样子，又看了看站在窗边的林英，突然说：“之琳姐，我要是像你一样，不用这么拼就好了。”
关之琳握住她的手：“你要是累了，就住到家里来，我给你炖鸡汤补补。林英说，等你拍完这部电影，就带你去蛇口住几天，那里安静，适合休息。”
林英转过身，看着她们：“医生说要住两天院，我已经让佣人把客房收拾好了，出院后就去家里住。”
林青霞点点头，眼睛有点红：“谢谢你们，总是这么照顾我。”
下午三点，林英回公司处理事务。刚进门，老张就拿着报表跑过来：“林生，厉害！港灯的股份我们拿到15.2%了！凯瑟克刚才打电话来，说想跟你谈谈港灯的董事会席位。”
“让他等。”林英接过报表，看着“15.2%”的数字，心里踏实了不少，“先把恒指期货平仓一半，把钱转进青英水泥的账户，补充流动资金。”
“好嘞！”老张刚要走，又想起什么，“对了，李首富的长江实业股价又跌了2%，听说他跟汇丰银行借钱，汇丰没同意——好像是你跟汇丰的沈弼行长打过招呼？”
林英笑了笑。上周他去汇丰见沈弼，故意提了句“长江实业的现金流有点紧，九龙塘的地款怕是凑不齐”，沈弼是老狐狸，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李首富想跟他抢地，就得付出点代价。
“不用管他。”林英拿起电话，打给蛇口的王主任，“王主任，香江中心的施工进度怎么样？水泥够不够用？”
“够！青英水泥的货车昨天送了500吨过来，够用半个月！”王主任的声音很兴奋，“对了，林先生，李首富的人昨天又来问罗湖地块的事，说愿意出双倍的价格买，我没理他！”
“做得好。”林英挂了电话，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雨。雨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想起林青霞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想起关之琳温柔的眼神，想起邱淑贞红着眼说“要做个大明星”，心里突然觉得，商战再激烈，有这些牵挂在，也不算累。
傍晚，林英去医院接林青霞出院。关之琳已经在病房里等着了，帮她收拾好了东西。林青霞穿着关之琳带来的外套，脸色好了不少，看见林英进来，笑着说：“我已经跟张彻导演请假了，休息三天再去拍戏。”
“休息一周。”林英帮她拎着东西，“身体养好了再拍，不差这几天。”
车开回家时，天已经黑了。客厅里亮着暖黄色的灯，奶妈抱着天佑站在门口。小家伙看见林青霞，咿呀叫着扑过来，林青霞赶紧接住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炖了鸡汤，快趁热喝。”关之琳拉着林青霞走进厨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放了当归和红枣，补气血的。”
林青霞喝着鸡汤，暖意从胃里散开，她看着关之琳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抱着天佑的林英，突然说：“之琳姐，林英，你们真好。要是我以后也能有这样的家就好了。”
关之琳坐在她身边，帮她夹了块鸡肉：“会有的。等你休息好了，我帮你介绍男朋友——我认识几个香港大学的教授，人很好，学问也好。”
林青霞低下头，喝着鸡汤，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啊。”
晚上，林英坐在书房处理文件。关之琳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靠在他肩上：“青霞小姐睡着了，睡得很沉，应该是累坏了。”
“嗯。”林英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明天让陈默去邵氏跟张彻说，把青霞的戏份往后推一周，别催得太紧。”
“我已经让陈默去了。”关之琳握住他的手，“对了，邱淑贞刚才来电话，说她明天想来看青霞小姐，顺便谢谢你给她的广告分红。”
林英点点头：“让她来吧，正好让她也休息一天，别总拍戏。”
关之琳笑了笑：“你呀，对谁都这么心软。淑贞那丫头，昨天还跟我说，想跟你学做生意——她说拍电影不稳定，想跟你学投资。”
林英愣了一下。邱淑贞想做生意？他想起她在片场红着眼却不肯哭的样子，想起她送他钢笔时认真的眼神，心里突然觉得，这丫头或许真的不只是想当明星。
“等她来了，我跟她聊聊。”林英放下牛奶，拿起桌上的港灯报表，“凯瑟克想跟我谈董事会席位，我得准备一下——港灯的控制权，我不能让给他。”
关之琳靠在他怀里，声音很软：“别太累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陪青霞小姐去蛇口看香江中心的工地呢。”
林英点点头，搂住她的腰。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桌上的报表上，“港灯15.2%”的数字格外醒目。他知道，港灯的股权之争还没结束，李首富的地产反击也不会轻易罢休，但只要身边有关之琳的陪伴，有林青霞的支持，有天佑的笑容，他就有勇气跟所有对手较量到底。
第二天早上，邱淑贞提着水果来看林青霞。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浅浅的妆容，比上次在片场时成熟了不少。看见林英，她赶紧低下头，小声说：“林先生，谢谢你的广告分红，我存起来了，想跟你学投资。”
林英笑了笑：“想学投资？可以。等你拍完《天涯歌女》，来和记黄埔的投资部实习，我教你。”
邱淑贞眼睛一亮，抬起头看着他：“真的？谢谢林先生！”
林青霞靠在沙发上，看着邱淑贞兴奋的样子，笑着说：“淑贞，你要是跟林英学投资，以后肯定能成大企业家。”
关之琳端来水果，放在桌上：“好了，别站着了，快坐。青霞小姐，我们下午去蛇口看工地，你身体吃得消吗？”
“吃得消！”林青霞坐直身子，眼睛亮了亮，“我早就想去看香江中心建得怎么样了。”
下午，车开上深圳湾大桥时，阳光正好。林青霞趴在车窗上，看着远处的蛇口工业区，兴奋地说：“之琳姐，你看！水泥厂的烟囱立起来了！”
林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青英水泥蛇口分厂的烟囱已经封顶，冒着淡淡的白烟。他笑了笑：“下个月就能投产，到时候香江中心就能用我们自己的水泥了。”
车到香江中心的工地时，王主任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拉着林英的手，笑着说：“林先生，地基已经打好了，下个月就能盖第一层！你看，那边的临时仓库也建好了，以后水泥直接从仓库运到工地，很方便。”
林青霞拿着相机，不停地拍照——工地的塔吊、刚立起来的钢筋、工人忙碌的身影，每一样都让她觉得新鲜。她走到地基旁，蹲下身摸了摸水泥地，笑着说：“之琳姐，等香江中心盖好，我们来这里喝茶好不好？”
“好啊。”关之琳拉着她的手，“到时候让林英给我们留一间办公室，我们一起在这里做生意。”
林英站在旁边，看着她们开心的样子，心里很踏实。他知道，港灯的股权之争、李首富的地产反击，只是商战的开始，但他不怕——因为他不仅有穿越的优势，还有最坚实的后盾。
夕阳西下时，他们启程回香港。车开上大桥，林青霞靠在车窗上，看着渐渐远去的蛇口，小声说：“林英，之琳姐，谢谢你们。这几天，是我这几年最开心的日子。”
关之琳握住她的手：“以后我们经常来，等香江中心盖好，我们就在这里安家。”
林英点点头，看着窗外的夕阳。夕阳把海面染成了金色，像铺了条金色的路。他知道，他的路还很长，商战的硝烟还会继续，但只要身边有这些牵挂在，他就有勇气一直走下去，在这片波澜壮阔的年代，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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