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的夜,浓重如墨,万籁俱寂。
一座依山而建、看似寻常的皇家别院(实为谢家早年以旁支名义购置的产业)深处,地面之下,却隐藏着截然不同的景象。
幽深的隧道蜿蜒向下,冰冷的石壁上跳跃着松明火把投下的、扭曲不安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硝石苦涩的气息,以及一种…金属与汗水混合的、令人心悸的躁动。
这里是“雷鸣庄”。
一个不存在于任何官面文书上的绝密之地。
一场将颠覆战争规则的风暴,正在此地悄然孕育。
搞研发?不!是给皇帝老儿的棺材板提前钉钉子!
隧道尽头,是一处巨大的、被掏空的山腹工坊。
数十名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工匠,以及少数几名被谢景行绝对信任、经历过最残酷战场考验的老兵,正围拢在几个以厚重青石垒砌、开有观察口的试验台前,人人面色凝重,眼神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
地面上,散落着锉刀、秤杆、铜臼、以及一筐筐颜色各异、研磨细致的粉末。
墙壁上,钉着数十张画满奇异符号和结构的羊皮纸。
角落里,堆放着几截炸裂的、焦黑扭曲的铁管和木桶残骸,无声诉说着失败的惨烈。
这里是禁区中的禁区,由谢景行最死忠的旧部层层把守,飞鸟难入。所有工匠皆是世代效忠谢家的家奴,或从军中挑选的、身家性命皆系于谢景行一身的哑籍老兵。他们的家人,早已被秘密安置在绝对安全之处。
云舒一袭利落的劲装,长发简单束起,脸上蒙着特制的细棉口罩,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寒星的眼眸。
她站在一处试验台前,指尖拈起一撮刚刚按新配比混合好的黑火药粉末,仔细审视其色泽与颗粒度。她的动作从容不迫,与周围紧张到几乎凝固的空气形成诡异反差。
“硝七十五分,硫十分,炭十五分。”她声音平静,穿透火把的噼啪声,清晰地传入负责配比的老工匠耳中,“颗粒研磨后再以蛋清拌合,筛出均匀小粒,阴干。记住,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老工匠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他一生与火药打交道,从未听过如此精确、如此…玄奥的配方!郡主给出的方子,仿佛拨开了他眼前一生的迷雾!
“是!郡主!”他声音嘶哑,如同朝圣。
轰——!!!
一声沉闷如巨兽咆哮的巨响猛地从最深处的隔离试验坑中传来!整个山腹似乎都随之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所有人呼吸一窒!
片刻后,一名满脸烟灰的工匠踉跄跑出,眼中却带着狂喜:“成了!郡主!成了!按您说的‘颗粒化’法子,威力…威力比粉状大了三成不止!铁壳…铁壳都炸穿了!”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
但喜悦未持续多久。
另一处试验台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紧接着是更剧烈的爆炸和一声痛苦的闷哼!
“老吴!”
众人扑过去,只见一名工匠手臂被炸得血肉模糊,人已昏死过去,他面前一截加厚的竹制“突火枪”原型炸得粉碎。
沉默瞬间吞噬了工坊。失败,总是伴随着鲜血和牺牲。
云舒脸色微白,指甲掐入掌心,却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抬下去!用最好的药!”她声音冷硬,不容置疑,“记录!竹筒壁厚不足,承受不住新配方的膛压。下一批,试用铸铁内衬,外缚铁箍!”
她没有时间悲伤,更没有时间犹豫。每一点进展,都建立在未知的风险和可能的伤亡之上。她带来的知识超越时代,却也意味着每一步都踏在深渊边缘。
谢景行不知何时出现在工坊入口,玄色大氅上沾着夜露。他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看着,看着云舒在那片混乱、危险与狂热中,冷静地发号施令,那双本该执笔抚琴的手,此刻却沾染着硝烟与血腥,指引着通往毁灭与新生的道路。
他心中没有怜惜,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激赏与…沸腾的杀意。他知道她在做什么,知道这其中蕴含的恐怖与希望。他将最核心的资源、最忠诚的死士、乃至未来的国运,都押在了她超越常理的智慧之上。
这是一场豪赌。
而他,心甘情愿陪她疯到底。
十数个日夜在一次次爆炸、失败、调整、再试验中疯狂流逝。
终于——
一种结构相对稳定、威力远超当前军队制式火药的新型颗粒化炸药包被定型。
一杆能够勉强承受数次射击、可在三十步内击穿轻甲的铁膛突火枪雏形,被小心翼翼地捧到了云舒面前。
它们粗糙,笨重, 不可靠。
但它们代表着…未来。
突火枪?是烧火棍pLUS!先凑合用,回头给你们搓个意大利炮尝尝鲜!
云舒抚摸着那根尚且滚烫、带着金属腥气的枪管,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却足以燎原的亮光。
“量产。优先生产炸药包。”她下令,“枪械…继续改进,尤其是击发装置和膛线。”
她看向谢景行:“这些东西,需要最绝对忠诚的人来使用和保管。一旦流出,后果不堪设想。”
谢景行颔首,目光扫过工坊内那些眼神狂热的工匠与老兵:“他们,以及将来使用它们的人,只会有一个主人。”
走出地下工坊,重回地面,清冷的月光洒落,仿佛刚才那充斥着硝烟与血腥、狂热与危险的世界只是一场幻梦。
云舒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压下胸腔翻涌的恶心与疲惫。
谢景行站在她身侧,沉默地递过一方干净的丝帕。
远处,京城的方向灯火阑珊,一片歌舞升平的假象。
“你说,”云舒忽然轻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无,“当我们把这些东西用在战场上,会死多少人?”
谢景行没有回答。
片刻后,他声音低沉而残酷:“不用它们,会死更多。死得…毫无价值。”
云舒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软弱的情绪已被彻底剥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仁慈?笑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老娘就是要用科技碾压,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是的。
时代的车轮注定碾过血肉。
既然无法避免,那么…
就由她来执掌车轮的方向,用最小的代价,碾碎最该碾碎的敌人!
地下传来的下一声沉闷轰鸣,仿佛一头被囚禁的洪荒巨兽的心跳,预示着一场即将改变天下格局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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