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山望着那老妪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最后一丝气息消散殆尽，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他双腿一软，重重瘫坐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丹田里面的灵气如同被狂风席卷过的湖面，只剩下几缕微弱的气旋在苟延残喘。
陈青山深吸一口气，颤抖着释放出自己的神念，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笼罩住方圆三百米的范围。
草丛里正在啃食虫豸的田鼠，树梢上蜷缩着的夜鸟，甚至远处岩石缝隙中渗出的水珠，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当确认再无威胁时，他猛地躺在地上，望着墨蓝色夜空中稀疏的星辰，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带着劫后余生的畅快，更有着突破桎梏的狂喜。
识海中的神念化身正贪婪地吞噬着那些悬浮的能量光团，每一次吞咽都让神念变得更加凝实。
陈青山能清晰地感觉到，困扰自己许久的瓶颈正在松动，自从开辟识海以来，无论他如何苦修，神念都像一潭死水毫无进展，而此刻却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疯狂滋长。
更让他惊喜的是，识海的边界竟有些许扩张，那种微妙的空间延展感，若非神念与识海紧密相连，根本无法察觉。
就在他沉浸在力量增长的喜悦中时，颈后突然泛起一阵汗毛倒竖的寒意。
陈青山瞳孔骤缩，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反应，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猛地弹起，鲤鱼打挺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目光如炬，死死锁定着不远处那片晃动的灌木丛，低沉的喝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出来！”
夜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轻响，灌木丛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错觉。
陈青山冷哼一声，右手紧握的封喉短刃闪过一道寒芒，凌厉的气息让周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就在短刃即将劈出的瞬间，灌木丛中传来一个女子带着哭腔的哀求：“别杀我，我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从灌木丛中飘了出来。
她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白裙，裸露的双脚苍白得毫无血色，最让人惊骇的是她漂浮在离地半尺的姿态，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见小巧的下巴在微微颤抖。
“鬼！”陈青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握着短刃的手却没有丝毫动摇。
他迅速释放神念探查，发现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能量波动，更感受不到丝毫危险气息，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沉声问道：“你是刚才那个怨灵？”
女鬼怯生生地点了点头，长发滑落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恐惧与哀求。
陈青山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击杀老妪召唤的怨灵时，没有像其他怨灵那样化作能量光团，原来是还有一个漏网之鱼藏在暗处。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女鬼，月光透过树隙洒在她脸上，能看到细密的泪痕。
陈青山放缓了语气问道：“你和那个老妖婆是什么关系？”
听到这个问题，女鬼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声音哽咽地讲述起自己的遭遇。
原来她本是华夏安化人，名叫李依依，曾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电视台主持人。
十几年前，她和相恋三年的男友来吕宋国度假，却在一个雨夜偶然撞见男友与几个面色凶悍的人交易白色粉末。
当她惊慌失措地想要逃离时，那些人竟逼迫男友杀她灭口以证清白。
“我永远忘不了他扣动扳机时的眼神，”李依依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白裙无风自动，“没有丝毫犹豫，就像在处理一件垃圾。”
子弹穿透胸膛的剧痛，坠入冰冷河水时的窒息感，还有灵魂被一股阴寒力量强行从身体里剥离的撕裂感，至今仍是她无法摆脱的噩梦。
她的灵魂被那个老妪用邪术拘禁，从此失去了自由，成了供人驱使的工具，至于老妪后来的事情，她就再也无从知晓了。
陈青山听完这番话，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胸中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
他见过为了利益反目成仇的，却从未想过有人能对挚爱之人下此毒手。
看着李依依眼中浓得化不开的哀怨，他心中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这终究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被卷入了这场本与她无关的罪恶之中。
就在陈青山思索着该如何处置这个女鬼时，李依依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急忙说道：“公子若是不放心，可以将我带在身边，我向天道起誓绝不会做任何伤天害理、背叛公子的事情！”
她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恳切，毕竟对于一个失去肉身的灵魂来说，能遇到一个不打算立刻消灭自己的人，已是天大的幸运。
陈青山闻言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监视对方以防万一，又能避免滥杀无辜，他连忙追问道：“我该如何带你在身边？”
“那个老妪左耳戴着一个小葫芦”李依依连忙指引道“我平时就被禁锢在那里面。”
陈青山立刻低头看向地上老妪的尸体，果然在她干瘪的左耳上发现了一节手指长短的青铜小葫芦，葫芦表面刻着细密的黑色纹路，右耳则空空如也。
他走过去将葫芦轻轻扯下，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用神念反复探查确认没有危险后，他拔开葫芦塞子，只听“嗖”的一声轻响，李依依化作一道淡青色流光钻进了葫芦里。
陈青山重新塞好葫芦塞，故意使劲摇了摇问道：“喂，李依依，能听见我说话吗？”
葫芦里立刻传来一阵闷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眩晕感：“公子，能听见……别摇了，我快要吐了！”
“鬼还会吐？”陈青山嘿嘿一笑，将葫芦揣进怀里贴身的布袋中。
他转身准备离开，目光却被老妪胸前露出的一角书皮吸引。
再次用神念扫描确认安全后，他伸手将那本线装古籍抽了出来，封面上“炼魂秘录”四个暗红色的大字映入眼帘，字体扭曲如同挣扎的鬼影。
陈青山一眼就认出这是记载邪功的功法，眉头微皱，本想当场销毁，但转念一想，便暂时收入怀中。
他又仔细搜查了其他几具尸体，发现除了一些制式武器和身份证明外，再无有价值的东西，这才驾驶车辆沿着崎岖的山路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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