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之上滚过的闷雷,带着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讥诮:
“这样的根!留它何用?!”
“让它烂在土里!长满蛆虫!才是对得起死去的万千英魂!才是对得起还在鞑子铁蹄下受苦的亿兆汉民!”
“汉王!”
独眼刘被李信这番毫不留情、字字诛心的话激得浑身剧颤,那只独眼涨得血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如同濒死的野兽般嘶吼,“您……您不能这么说!那是大明天子!是咱汉家的正朔……”
“闭嘴!”
李信一声断喝,声如虎啸,气吞山林,震得整个校场都嗡嗡作响!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
“锵——!”
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饮血无数,从清廷将领尸身上缴获的天子剑,悍然出鞘!
剑身雪亮,寒气逼人!
“看清楚了!”
李信将天子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指苍天,让所有人都能看清那剑身上雕刻的、象征着皇权的五爪龙纹。
“这柄剑!曾经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代表着生杀予夺!”
“可它护得住江山吗?!护得住黎民吗?!”
“它护不住!”
“它只会在亡国之君的手里,成为抹脖子自尽的凶器!”
他目光如电,如刀锋般扫过台下所有军民,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无与伦比的决绝与霸道:
“我李信!起兵于微末!聚义于河西!”
“靠的不是什么狗屁的龙种血脉!”
“靠的,是我手里这把刀!是我身后这群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靠的,是万千不愿剃发易服、不愿为奴为婢的汉家儿郎,胸膛里那口不屈的血性与脊梁!”
他猛地将目光投向身侧的沈云容,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千钧之力:
“她是我的妻!是卧龙谷的汉王妃!”
“她的尊荣,是她一碗药一碗汤,从伤兵营里救人救出来的!是她抚恤孤寡、心怀大义,与我并肩作战挣来的!”
“不是靠什么虚无缥缈、早就被埋进土里的前朝血脉!”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两道燃烧的冰锥,狠狠刺向独眼刘和那群跪伏在地的老兵:
“这面汉王旗!”
他猛地指向身后那面在寒风中猎猎飞扬的青石巨盾战旗!
“它只认一个‘李’字!”
“只认‘驱除鞑虏,复我河山’这八个大字!”
“只认跟着我李信抛头颅、洒热血的万千军民!”
话音未落,他手中天子剑猛地向下一挥!
剑身重重地砸向他抬起的膝盖!
“咔嚓——!”
一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铁断裂声,在死寂的校场上空炸响!
那柄象征着前朝皇权、也象征着清廷缴获荣耀的天子剑,竟被李信以千钧巨力,硬生生在膝盖上砸成了两截!
断掉的剑刃在空中翻滚着,带着凄厉的破风声,跌落在木台上,又弹跳两下,滚落在冻得坚硬的泥土上,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惊得魂飞魄散!
折断天子剑!
这是何等决绝的姿态!
这是要彻底斩断与前朝皇权最后一丝象征性的联系!
这是在告诉所有人,旧的时代,彻底过去了!
李信将手中剩下的半截断剑狠狠掷于地上!
“哐当!”
巨响再次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目光如刀,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军民,最终落在面如死灰、浑身瘫软的独眼刘身上,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狱,一字一顿:
“想跪那个腐朽的根?”
“想拜那个虚无的龙种?”
他猛地一指谷口方向,杀气冲天而起,席卷全场:
“滚!”
“带着你们那套陈腐的念头,滚出卧-龙-谷!”
“去给你们的崇祯爷守陵!去给你们的朱明正朔磕头!”
“我李信的军中,容不下你们这等分不清轻重、认不清现实的糊涂虫!”
“要朱家名号的,现在!立刻!马上!”
“给老子——滚!”
最后一个“滚”字,如同万钧雷霆,带着无边的怒火与决绝,在死寂的校场上空轰然炸响!
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心神俱颤!
独眼刘如遭雷击,独眼中的狂热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恐惧。
他身后的老兵们更是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方才那股悲怆狂热的气势荡然无存。
他们看着台上如同魔神般暴怒的汉王,看着地上那两截冰冷的断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住了血液,也冻住了灵魂!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沈云容动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缓步走到李信身侧。
她没有看台下,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册子。
她解开油布,露出一本纸张泛黄、边角磨损的线装书册——那是她母亲临终前交给她、叮嘱她务必保管好的沈氏族谱。
族谱首页,赫然写着“吴兴沈氏”的字样,但其中一页的夹缝里,确实曾用极小的朱砂笔,标注过一句语焉不详的“母系林氏,讳远,或系前朝宗室旁支”。
沈云容双手捧着族谱,一步一步,走到了木台边缘。
她清澈的目光扫过台下惊愕的人群,最终落在面如死灰的独眼刘身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决绝:
“诸位老叔伯。”
她声音轻柔,却蕴含着千钧之力。
“云容不知身世真假,亦不愿知。”
“这族谱所载,或许是真,或许是假。”
“但无论真假,于云容而言,皆如浮云。”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身侧的李信,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与坚定:
“云容此生,只认一个身份——李信之妻!”
“只认一个家——卧龙谷!”
“只认一群亲人——这谷内万千同生共死的军民!”
在所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中,她将手中的族谱,毫不犹豫地伸向木台旁熊熊燃烧的、用来焚烧细作遗物的火盆!
橘红色的火焰贪婪地舔舐上泛黄的纸页,瞬间将其点燃!
火苗跳跃着,迅速蔓延,吞噬着那些可能带来荣耀、也可能带来无尽灾祸的文字与印记!
“从今日起!”
沈云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然!
“世间再无前朝遗脉沈云容!”
“只有卧龙谷汉王妃沈云容!”
“只是李信之妻!”
“只是这卧龙谷万千军民中的一员!”
火光映照着她清丽而坚毅的脸庞,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那焚烧的不仅是族谱,更是过往的枷锁,是可能带来分裂的隐患!
“云容愿与夫君,与谷内所有兄弟姐妹,同生共死!”
“复我汉家山河!建我太平盛世!”
“此心此志,天地共鉴!”
“若违此誓,犹如此谱——灰飞烟灭!”
族谱在火盆中化为飞灰,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消散在凛冽的寒风中。
校场之上,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沈云容这焚谱明志的举动深深震撼!
独眼刘瘫坐在地,独眼中最后一丝执念也随着那升腾的青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羞愧与茫然。
他身后的老兵们,有的掩面而泣,有的捶胸顿足,更多的则是望着台上那并肩而立、如同磐石般坚定的身影,眼中渐渐燃起了新的火焰——那不再是虚无的狂热,而是找到了真正归属与方向的坚定!
李信看着身边在火光映衬下、面容坚毅决绝的妻子,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沈云容微凉却无比坚定的手。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视全场,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云霄:
“都看见了?!”
“这就是我李信的妻子!这就是卧龙谷的汉王妃!”
“她的心,她的血,她的命!都系在这面汉王旗上!系在驱除鞑虏、复我河山的大业上!”
“从今往后!再有人敢提什么前朝血脉,朱明正统!”
“犹如此剑!犹如此谱!”
他猛地一脚,将地上那半截断剑狠狠踢入火盆!
火星四溅!
“汉王威武!王妃千岁!”
不知是谁,第一个撕心裂肺地嘶吼了出来!
“汉王威武!王妃千岁——!”
“复我河山!共享太平——!”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再次响彻卧龙谷!
这一次,声音中再无半分犹疑与杂念,只剩下纯粹的、炽热的、同仇敌忾的信念与力量!
龙椅烫血,旧梦成灰。
新的旗帜,已在血与火的淬炼中,牢牢插在了这片土地和所有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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