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阶梯上，血腥味与尘埃味混合。
叶青羽倚着墙，气息微弱，那双清冽的眸子却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萧云，重复问道：“你…究竟还知道什么？”
门外传来黑袍人愤怒的攻击声和咆哮，大门震颤，却暂时稳固。
萧云捂着剧痛的手臂，龇牙咧嘴地吞下丹药，没好气道：“我知道再多有什么用？外面两个疯子，里面还不知道有什么鬼东西，咱俩现在半斤八两，都快成死狗了。”
他嘴上抱怨，脑子却没停。混沌珠碎片整合的信息不断涌现：结构图、符文、福伯的拘禁位置、还有…能源核心那诡异的过载预警！
“少废话！”叶青羽语气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既能看穿门外陷阱，必有所恃。说！”
萧云看着她那固执又虚弱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行吧，反正也快交代在这儿了。我知道这地方叫第七前哨站，是那什么‘远征军’的窝。我知道能源核心被人动了手脚，刚才差点炸了。我还知道…福伯可能就被关在下面。”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叶青羽：“而且，我还知道，抓福伯的人，和想引爆炸弹的人，可能不是一伙的。外面那俩傻大个，估计也是被人当枪使了。”
叶青羽瞳孔微缩：“此言何意？”
“意思就是，有人想我们死在这儿，有人却想从我们身上得到点什么，比如…我手里的‘钥匙’。”萧云晃了晃旧墟之钥，“他们目的不同，所以才给了我们刚才一线生机。不然直接引爆，咱早就灰飞烟灭了。”
叶青羽沉默片刻，消化着这些信息，看向萧云的眼神愈发深邃。这个她一直视为棋子、视为废物的男人，身上似乎笼罩着越来越多的迷雾。
“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她不再追问，盘膝坐下，全力运功疗伤，但帝血消耗太大，进展缓慢。
萧云也抓紧时间调息。他的混沌之力恢复速度比灵力快上不少，但手臂的伤和神魂的震荡也需要时间平复。
门外的攻击持续了一阵，似乎发现难以强行破门，渐渐停歇，但能感觉到两股阴冷的气息并未离去，而是在门外守株待兔。
“他们是在等。”萧云忽然低声道。
“等什么？”
“等里面的人接应，或者…等我们自投罗网。”萧云目光扫向幽暗向下的阶梯，“下面，未必是生路。”
但留在原地更是死路一条。
半个时辰后，两人伤势稍稳，虽远未恢复，但已有一战之力。
“走。”叶青羽起身，帝剑微鸣，率先向下走去。姿态依旧挺拔，仿佛重伤未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萧云撇撇嘴，跟了上去，暗自嘀咕：“死要面子活受罪…”
阶梯盘旋向下，深不见底。四周墙壁是冰冷的金属，刻满了从未见过的陌生符文，有些地方残留着激烈的战斗痕迹，爪痕、焦黑、干涸的暗色污渍，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越往下，那股古老死寂的气息越发浓郁，同时还夹杂着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邪恶波动？与墨渊的力量有些相似，却更加纯粹、更加令人心悸。
混沌珠碎片持续发烫，指引着方向。
终于，阶梯尽头，出现了一扇虚掩着的、更加厚重的闸门。门内透出幽暗的光芒和更加清晰的能量波动。
两人对视一眼，屏息凝神，悄然靠近。
从门缝向内望去，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布满管线的复杂机械结构，此刻正处于半运转状态，发出低沉的嗡鸣，核心处一团巨大的、暗蓝色的能量体在缓缓旋转——那应该就是前哨站的能源核心。
而在能源核心下方，刻画着一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禁锢阵法。福伯昏迷不醒，被锁在阵法中央，气息微弱。
大厅四周，还有七八个黑袍人，正在忙碌地布置着什么，将一些黑色的、布满尖刺的晶体嵌入地面和墙壁。他们的服饰与门外两人略有不同，气息更加阴冷诡异。
为首一人，并未遮掩面容，脸色苍白，眼神狂热，正手持一个罗盘状法器，对着能源核心不断打出法诀，似乎在引导着什么。
“果然还有埋伏。”萧云传音道，“看手法，像是墨渊那一脉的，专门搞些邪门歪道。”
叶青羽目光冰寒：“必须救出福伯，摧毁他们的布置。”
“怎么救？冲进去送菜？”萧云翻了个白眼，“里面一个炼虚后期领头，三个炼虚中期，四个炼虚初期。咱俩现在这状态，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那便智取。”叶青羽冷静得可怕，“你既有办法看穿陷阱，扰乱能量，故技重施便是。”
“大姐，那是能源核心！玩砸了大家一起升天！”萧云头皮发麻。
“所以更要阻止他们。”叶青羽盯着那个不断将黑色晶体嵌入地面的修士，“他们在布设一种古老的‘逆源爆裂阵’，一旦完成，足以彻底引爆核心，毁灭一切痕迹。”
她竟然认得此阵？萧云有些意外。
就在这时，厅内那名领头者似乎完成了初步引导，满意地看着嗡鸣加剧、光芒开始不稳的能源核心，冷笑道：“差不多了。等外面两个蠢货解决了目标，拿到钥匙，便可启动最终步骤，将此间一切献祭，足以暂时撕裂归墟屏障，接引‘圣族’使者降临！”
其余黑袍人纷纷露出狂热虔诚的神色。
萧云和叶青羽心中同时一凛！
这些人竟然是域外邪神的信徒！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而是要以整个前哨站和能源核心为祭品，接引更恐怖的域外存在降临！
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去破坏阵法节点，吸引注意。”叶青羽决然道，“你找机会救福伯，然后…伺机破坏核心控制符文！我知道你懂！”
说完，不等萧云反对，她身影化作一道淡薄金芒，如同融入光线般，悄无声息地潜入大厅，闪电般刺向一处刚刚嵌入的黑色晶体！
帝剑虽光芒不盛，却精准无比地刺中晶体与地面能量连接的脆弱点！
嗤！
那黑色晶体猛地爆开一团黑烟，附近一片阵纹瞬间黯淡！
“敌袭！”
厅内黑袍人顿时大惊，纷纷怒吼着攻向叶青羽！
叶青羽一击即退，身法飘忽，在密集的攻击中穿梭，险象环生，却成功吸引了所有火力！
机会！
萧云一咬牙，混沌之力包裹全身，如同鬼魅般贴着阴影溜进大厅，直扑中央的禁锢阵法！
“还有同党！”那领头炼虚后期立刻发现萧云，隔空一掌拍来！
萧云不闪不避，猛地将旧墟之钥按在禁锢阵法上！
嗡！
阵法红光剧烈闪烁，与旧墟之钥产生冲突，出现了一丝停滞！
萧云趁机一把拉起福伯，甩到背上，硬吃了隔空一掌，喷着血借力向后飞退！
“拦住他！”领头者怒吼。
数名黑袍人舍弃叶青羽，扑向萧云！
叶青羽压力一轻，却见萧云遇险，帝剑一荡，强行逼退身前之敌，想要回援，却被那炼虚后期领头者死死缠住！
“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领头者狞笑，攻势如潮。
萧云背着福伯，身形迟滞，眼看就要被包围！
他眼中闪过疯狂，猛地将那块黑色海图残片拍向能源核心的外壳！
“你不是要能量吗？给你！”
黑色残片接触到核心外壳的瞬间，其蕴含的某种古老同源气息竟真的被核心识别吸收！整个能源核心猛地一亮，输出功率骤然提升了一截，发出的光芒却变得更加不稳定，狂暴的能量乱流四溢！
大厅内所有阵法光芒都剧烈扭曲起来！
那些黑袍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弄得手忙脚乱，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萧云背着福伯，冲向叶青羽的方向！
叶青羽也抓住机会，帝血燃烧，一剑逼退领头者，与萧云汇合！
“走！”两人毫不犹豫，冲向另一侧的出口通道！
“想跑？引爆大阵！留下他们！”领头者气急败坏地吼道！
一名黑袍人立刻掐动法诀，启动尚未完全布设好的逆源爆裂阵！
轰隆！！！
恐怖的爆炸从大厅中央爆发！但因为阵法不全，威力并未完全达到预期，反而大部分能量被不稳定的能源核心吸收！
核心瞬间过载！变成一个极度危险的不稳定光球！
更加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席卷整个大厅！
萧云和叶青羽被气浪狠狠掀飞，撞进通道深处！
那些黑袍人首当其冲，瞬间被能量吞噬，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为飞灰！只有那炼虚后期领头者凭借深厚修为，狼狈地扛住了第一波冲击，却也吐血重伤！
“混蛋！”他眼睁睁看着能源核心即将彻底失控，不敢停留，怨毒地看了一眼萧云等人消失的通道，转身冲向另一个出口逃遁。
通道内，萧云和叶青羽摔作一团，又是喷出几口血。
身后传来能源核心濒临爆炸的恐怖嗡鸣，整个前哨站都在剧烈震动，坍塌在即！
“快走！”萧云拉起叶青羽，背着福伯，沿着通道拼命狂奔！
通道尽头是一个小型传送阵，似乎还能运转！
三人刚冲进传送阵范围，能源核心终于达到了极限！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自身后袭来！
传送阵光芒及时亮起！
在空间扭曲的最后一瞬，萧回头瞥见那毁灭的光芒中，似乎有一道巨大的、模糊的、带着无尽邪恶与贪婪的视线，穿透了爆炸，遥遥落在了他的身上！
下一刻，天旋地转！
…
噗通！噗通！噗通！
三人从半空跌落，摔在一片柔软的沙滩上。
海风咸湿，天空灰蒙蒙的，远处是那片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归墟之眼漩涡。他们竟然被传送到了归墟之眼的外围区域！
暂时安全了。
萧云四仰八叉地躺在沙滩上，浑身散架般疼痛，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叶青羽挣扎着坐起，先是检查了一下福伯的状况，发现他只是昏迷，伤势虽重却无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自己也忍不住又咳出一口血。
她看向旁边死狗一样的萧云，眼神极其复杂。
今日若非他，她早已死了数次。他那看似胡闹的手段，却总能精准地打破僵局。还有他透露的那些信息…
沉默良久，她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之前用的…可是‘混沌归一诀’的衍化手段？”
萧云一愣，睁开眼：“什么混沌归一诀？不知道啊。”
叶青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分辨真伪：“扰动能量，模拟气息，乃至…引动那残片与核心共鸣…这绝非寻常功法能为。此乃上古时期，‘护道者’一脉的秘传核心术法。你从何处习得？”
萧云心中巨震！护道者？那黑色残片记忆里的远征军？
他表面却装傻充愣：“我真不知道，可能就是…天赋异禀？毕竟我是天道弃子嘛，总得有点特殊待遇不是？”他试图用玩笑掩饰。
叶青羽却没有笑，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却与萧云的混沌之力同源但又更加古老纯粹的气息。
“因为…”她看着指尖那缕气息，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朕也会。”
萧云猛地坐起身，瞪大了眼睛看着叶青羽指尖那缕力量，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叶青羽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此术，乃叶氏先祖得自‘护道者’遗泽，世代传承，非帝血不可修，乃是我皇室最大秘辛之一，更是对抗域外邪魔的根本所在。”
“你，一个本该与‘护道者’毫无关联之人，为何能掌握其核心力量？”
她的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刺入萧云灵魂最深处。
“萧云，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你与那‘上古器灵’，与‘造化玉碟’，究竟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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