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的锈迹蹭在掌心,带着股潮湿的铁味。我盯着空白处外的阳光,那束光太亮了,亮得像从未经历过黑暗,可我后颈的皮肤还残留着红鞋头颅钻进时的冰冷触感,口袋里的红色珠子轻轻颤动,像颗濒死的心脏。
“他们以前……也有选择的机会吗?”我问大哥。他左眼的新眼球很清澈,映出我穿着白裙的样子,像个真正的五岁女孩。
大哥的目光落在雾巷里正在消散的影子上,声音很轻:“第一个妹妹没有,她只来得及尖叫。后来的……有的想逃,有的想毁掉这里,只有你,站在这里问‘为什么’。”
为什么?
我低头看向手里的红色珠子。指尖划过珠面时,能看到里面浮动的血色纹路,那是红鞋主人的记忆碎片——她攥着妈妈给的糖果跑过雾巷,皮鞋踩过水洼的声音像铃铛;她躲在衣柜里看见妈妈用剪刀剪下大哥的眼球,玻璃罐里的血泡咕嘟咕嘟地冒;她的头滚在黑袍人脚边时,最后看到的是大哥染血的白手套。
这些记忆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如果我走了,她们的痛苦就真的成了“规则”的一部分,永远循环下去。
“我留下。”
说出这句话时,空白处的光芒突然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系统的机械音带着最后的电流杂音响起:【玩家选择继承,“畸形之家”规则重置中……】
大哥的眼睛亮了,他伸手摘掉左手破烂的手套,露出完整的手臂——触须消失了,皮肤虽然苍白,却不再有裂痕,只有手腕处留着圈浅浅的疤痕,像戴过很久的镯子。
“跟我来。”他转身往木屋走,步伐轻快了很多,皮鞋踩在雾巷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不再是沉重的倒计时。
雾巷里的影子没有完全消散,他们停在原地,半透明的脸上带着茫然。我走过时,那个穿蓝外套的林默朝我微微点头,碎布还夹在他指缝里,却不再渗血;碎花裙女人的后颈伤口慢慢愈合,露出光洁的皮肤。
他们在等新的规则。
木屋里,“妈妈”的身体已经瓦解成堆堆碎布和骨头,玻璃罐摔在地上,里面的眼球滚了出来,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不再是冰冷的标本。黑袍人站在墙角,兜帽滑落,露出张年轻男人的脸,他的眼睛是纯黑的,像雾巷的夜晚,手里的铜铃缠满了黑发,那些头发正在慢慢变成银白色。
“你果然选了这条路。”黑袍人开口,声音不再是混合体,而是清澈的少年音,“当年‘他’也是这样。”
“他?”
“创造这个世界的人。”大哥捡起地上的一只眼球,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他原本想做个永远有糖果和游戏的家,却不小心把自己的恐惧也放了进来——害怕被抛弃,害怕不被爱,害怕……变成怪物。”
所以这里的规则才如此矛盾:既要求“妹妹”天真顺从,又用最残忍的方式惩罚违背者;哥哥们既伤害玩家,又在暗中保护。他们都是恐惧的囚徒。
我走到那面画着涂鸦的墙前。空白处的光芒彻底消失了,露出后面的木板,上面刻着很多歪歪扭扭的名字,最后一个是“小乖”,被划了道深深的横线。
“新的规则,该写在这里了。”大哥递给我一支粉笔,是用玻璃罐的碎片做的,笔尖泛着微光。
我握着粉笔,指尖微微颤抖。该定些什么规则?
“第一条,”我深吸一口气,在墙上写下,“家人之间不许伤害,糖果必须是真正的水果做的。”
粉笔划过木板的声音很轻,却像敲碎了什么枷锁。地上的眼球们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嗡”声,像在欢呼。
“第二条,”我继续写,“雾巷里的老朋友可以选择离开,或者留下来喝茶,红鞋的头……”我看了眼手里的珠子,“可以和她的身体待在一起,每天晒太阳。”
红色珠子颤动得更厉害了,珠面渗出细小的水珠,像在流泪。黑袍人(现在该叫他少年了)笑了笑,将缠满铜铃的黑发解开,那些头发飘向红皮鞋包裹,轻轻覆盖在上面,像条温暖的毯子。
“第三条,”我看向大哥,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在适应这份完整,“哥哥们不用再做糖果罐,妈妈的玻璃罐……改成装星星的瓶子吧。”
大哥猛地抬头,眼睛里有水光闪动。他走到墙边,在我写的规则下面添了一行小字:“妹妹可以随时回家,不管她选哪条路。”
最后,我在空白处画了扇小小的门,门上挂着个铃铛,和少年手里的铜铃一模一样。“这是出口,永远开着,谁想走都可以。”
写完最后一笔,整个木屋突然亮了起来。墙上的涂鸦活了过来,两个哥哥牵着小女孩,旁边的空白处站着个穿白裙的身影,正是我的样子;地上的眼球们飞到空中,变成了真正的星星,落进玻璃罐里,发出温柔的光芒;雾巷的雾气慢慢散去,露出青石板路上开着的小野花,红鞋的皮鞋和头颅依偎在一起,沐浴在阳光里。
少年走到我面前,将铜铃递给我:“现在你是这里的‘引路人’了。”铜铃上的银白头发轻轻蹭着我的手心,暖暖的。
【系统提示:新规则生效,世界稳定度100%。玩家可随时切换世界通道。】
机械音变得温和了,像个普通的提示音。
我走出木屋,站在阳光下的雾巷里。林默和碎花裙女人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聊天,手里拿着真正的水果糖;大哥在给红鞋的身体浇水,那些黑发长出了小小的花苞;少年在教墙上的涂鸦小人唱跑调的儿歌,和二哥以前哼的那首一模一样。
口袋里的布娃娃动了动,它的头发腿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断手处长出了新的手指,正指着我画的小门。
我知道,我可以推开那扇门,回到原来的世界,继续做个普通的玩家。但我也知道,这里有了新的家人,有了需要守护的规则。
也许有一天,我会推开那扇门,去看看外面的阳光。
但不是现在。
我举起铜铃,轻轻摇了摇。清脆的铃声在巷子里回荡,雾巷的野花、木屋的星星、红鞋上的花苞,都跟着轻轻摇晃,像在回应。
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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