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有人不屑道：
“想多了吧，婚姻大事左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愿不愿意根本不重要。”
“那也得看门当户对吧？”
“说起这个，那小哑巴除了两间土房，就光棍一个。
李老头家可是有七间青砖大瓦房，田地十几亩，还有七八头牛羊。
要论起来，也是小哑巴高攀李老头家吧。”
说到这，大家都沉默了。
刚才还忿忿不平，现在都哑火。
“算了算了，这事轮不到咱们操心，看小哑巴同不同意了。”
“小哑巴孤身一人，没爹没娘的，这种送上来的好事，他肯定会考虑。”
“唉，虽然得不到小哑巴，但也不想让别人占了便宜去，总觉得他可以找个更好的人家。”
“行了，咱们赶紧回家生火做饭去。”
众人一哄而散。
刚才谈过的一番话，也随风而去。
小哑巴此时正扛着大包裹，走在前往山顶的崎岖小道上。
珠山远看着不算特别高，实际走得近了，才知道山路窄又险，想爬到山顶，得费不少力气。
他每日要在这样的山顶和山脚，来回好些趟。
小哑巴看起来清瘦，但那身段，有使不完的力气，常让人惊叹，他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可惜他说不了话。
忙完一天活的他，一身是汗，刚回到自己的土屋，准备烧锅热水冲个澡，就听到有人在门口喊他：
“小哑巴！在家么？”
他走出来，看到李老头站在门口，一脸笑意。
“啊野，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个事。”
李老头一脸褶子堆叠起来，小哑巴刚来的时候，自称叫“啊野。”
可惜和“阿爷”声音很像，大家便都不愿意喊他名，一个个都叫他小哑巴，反正他也不恼。
后面大家叫习惯了，反而快没人记得他的原名。
李老头刚才还喊小哑巴，现在就叫人家啊野，八成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啊野，想必你也听说了。”
李老头瞅了眼周围，拉着他进了屋，开门见山：
“我家那闺女你是见过的，配你绰绰有余。
你准备准备，也不用多，就弄个半扇猪，两条鱼，两只鸡，八包果子，两瓶酒就行。”
“礼金么，一百银。”
“咱们寻常百姓，不用那么繁琐。”
“吉日我也帮你看好了，就后天，你就准备这些东西，上我们家提亲去。”
李老头说完，一脸乐呵地瞧着小哑巴。
这年轻人，要身材有样貌，要样貌有身材。
虽然穷了点，无父无母，又是个哑巴。
但这家伙勤劳又能干，半年多的观察，人品也没得说。
他越看越喜欢。
“啊野啊，你这房子不好，我怕闺女以后住着不舒服，等你们成亲以后可以搬我那儿住。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都是你们的。”
一个女婿半个儿，这小哑巴无父无母，女儿成亲以后就在自己眼皮底下，不用远嫁。
以后女婿和女儿服侍他一个就行。
正合他意！
小哑巴听他说完一大堆后，一脸懵。
他伸开手掌，摊到李老头的额头上，又收回来摸了摸自己的头。
没发烧啊，这李老头咋开始说糊话了！
李老头不明白他的动作几个意思，疑问道：“高兴傻了？
高兴是应该的，毕竟我闺女那可是十里八乡都会夸的姑娘。
让你小子捡了便宜，那可是你家祖坟冒青烟喽。”
小哑巴这才明白过来。
李老头刚才说的是真的。
他摇摇头，又抬起双手，摆了摆。
李老头刚才还乐呵的脸，慢慢垮下去。
“几个意思？”
他不高兴。
非常不高兴！
本以为凭他老李家的条件，他又亲自过来告诉小哑巴，对方一定喜笑颜开。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乐意。
“你是怕高攀了我们家，被别人背地里说闲话？”
李老头一副大惭不言的样子。
还固执地认为，小哑巴能娶上他的闺女，是几辈子烧了高香。
李拍着胸脯保证：
“不用管别人家说什么闲话，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真的，你放心，有人说你闲话我亲自出面。”
小哑巴摇摇头。
“不是这个原因？那……你是嫌弃我女儿？”
李老头心里不爽，莫非这哑巴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小哑巴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忙摆手。
随后，他走近桌边，拿起笔写了几个字在纸上，递到李老头面前。
【我已成亲】
李老头看着这飘逸潇洒的字迹，瞪大眼睛。
没想到这小哑巴，表面上是个干苦力的，这字写得这么好看……
不对，他的关注点扯远了。
小哑巴成过亲了？
“那你媳妇呢？没看到你媳妇啊，跟人跑啦？”
小哑巴的脸上，红了白白了红，一时复杂的神色，看得李老头莫名其妙。
“你小子不会是骗我的吧！”
李老头忽然回过神来。
这小哑巴若是有媳妇，还不抱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怎么可能背井离乡，来到这陌生地方扎根。
天天跟个牲口一样干活。
小哑巴没说话，跑到自己床边，从枕头底下翻出来一支雕着凤凰的青玉簪。
还有一方洁白光滑的丝帕。
李老头看到这两样东西，眼睛瞪得像铜铃。
即使他在这山脚下活这么些年，也不曾看到过像小哑巴手里那块玉质那么细腻油润的玉簪。
更何况那雕工，绝不是普通乡野师傅能打磨出来的。
上面凤凰的羽毛丝，都一根根显现出来。
“凤……凤凰……”
李老头咽了咽口水，这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还有那方上好的丝帕，他也能看出来质地有多好。
他赶集赶了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布料。
李老头万万没想到，他看不起眼的小哑巴，能翻出来这两样好东西！
莫非他真的有媳妇？而且还是达官贵人家的……
因为门不当户不对，所以被硬生生拆散，赶出来……
一瞬间，李老头脑子里闪过他看的那些书生和小姐的本子。
他心里有些羞恼！
刚才在人家面前说的那些大话，现在回想起来，无地自容。
李老头恍惚了几秒，又怒起来。
小哑巴不早点拿出来，非要等他说完那些话，才拿出来打他的脸！
他走近小哑巴几步，伸手要将那两样东西拿过来看个仔细！
结果小哑巴猛地后退，警惕看着他。
将东西抱在怀里，跟个宝贝似的，不许他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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