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之耳”监听站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潮湿水泥和微弱臭氧混合的气味。巨大的、早已停止运转的监听设备如同史前巨兽的化石，沉默地占据了大半个空间。晁夜（本体）靠在一个布满旋钮和指示灯的冰冷控制台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
他在等待。等待那个代号“生锈的齿轮”的工匠，也在等待与远方化身的连接稳定下来。
先前强行通过化身“廖凡”的账号兑换物品，那种隔空操作带来的滞涩感和精神上的轻微剥离感，让他很不舒服。就像隔着毛玻璃看东西，用着别人的手操作精密仪器，既别扭又耗费心神。
他集中意志，再次尝试通过那根微弱却坚韧的意识连接，去感知化身“廖凡”的状态。
（意念传输）：‘感应‘廖凡’…状态查询…’
短暂的延迟后，模糊的反馈如同信号不良的无线电波断断续续传来：
【…单元状态：静默…能量水平：极低（缓慢恢复中）…位置：b-7安全屋…连接稳定性：弱…】
【…系统界面可访问性：低…操作延迟：高…】
化身果然处于最低功耗的静默状态，藏在之前准备的b-7安全屋。连接很弱，但至少还存在，意味着“廖凡”这个账号和里面的贡献点（虽然又清空了）还能勉强使用。
（晁夜内心os：必须尽快让‘廖凡’恢复更多能量，至少要保持连接畅通。这个中继点不能丢。）
就在这时，监听站锈蚀的铁门发出了极其轻微的、有规律的刮擦声，三长两短，重复两次。是约定的信号。
晁夜眼神一凛，【低功耗环境拟态】自然流转，身形愈发模糊，同时“幽影之握”进入半激活状态，幽光在指关节内里隐隐流动。他移动到门侧阴影里，低声回应：“进来。”
铁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一个身影敏捷地闪了进来，随即迅速将门关上。
正是那个被称为“工匠”的男人。此刻近距离看去，他比之前战斗中显得更加狼狈，破烂衣物下露出精瘦却布满新旧伤疤的身体，脸上污垢依旧，但一双眼睛却在黑暗中闪烁着警惕而锐利的光芒，如同受惊却随时准备反扑的野兽。他身上带着浓重的下水道气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他快速扫视了一眼监听站内部，目光在晁夜隐匿的阴影处停留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你就是…‘判官’？”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
“是我。”晁夜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经过刻意改变，显得低沉而冰冷，“‘生锈的齿轮’？证明你的价值。”
那工匠——生锈的齿轮——没有废话，直接摊开手掌。只见他掌心之中，无数细小的、来自周围环境的金属碎屑——灰尘中的铁粉、设备上的锈片、甚至是他衣服上的金属纤维——如同被无形磁力吸引般汇聚而来，在他指尖飞速旋转、碰撞、组合，短短几秒钟内，竟然凝聚成了一把结构精巧、寒光闪闪的微小匕首模型！
这不是能量塑形，而是纯粹的、对物质微粒的精微操控！
晁夜心中微惊，这种能力确实奇特而实用。
“你要修什么？”生锈的齿轮散去匕首模型，金属碎屑簌簌落下，言简意赅。
晁夜从阴影中缓缓伸出右臂，“幽影之握”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流畅而危险的线条，那道被幽荧石粉末修复的裂纹依旧隐约可见。
生锈的齿轮目光瞬间被吸引，锐利的眼神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痴迷的光芒，下意识地就想上前仔细查看。
“停下。”晁夜冰冷的声音阻止了他，“就这样看。”
生锈的齿轮脚步一顿，强行压下技术人员的本能，远远地仔细打量着“幽影之握”，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啧啧声：“复合结构…能量传导率很高…但不是现代军工的风格…这裂纹…用的是幽荧石？暴殄天物！谁修的？手法糙得可以！这能量回路接口也太老旧了，起码能优化30%效率！还有这里…这里…完全可以加装一个次级能量喷射口…”
他如数家珍般瞬间点出了“幽影之握”的诸多优缺点，甚至包括一些晁夜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
晁夜心中更加确定，这个工匠是真有本事。
“你能修？能优化？”他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
“能！”生锈的齿轮回答得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但需要材料！高纯度能量水晶，至少拳头大小！星纹钢，三公斤！还有…”他报出了一串稀有的材料名单。
晁夜默默听着，心中却在通过那微弱的意识连接，向化身“廖凡”发出指令：‘以‘廖凡’身份，检索‘獠牙’平台，查询以下材料价格及获取途径…’
指令发出，等待反馈的过程变得缓慢而煎熬。远在b-7安全屋的化身处于静默状态，响应速度极慢。
生锈的齿轮似乎看出了他的迟疑，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容：“怎么？‘判官’先生也有搞不到的东西？”
晁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就在气氛有些僵硬时，化身的反馈终于艰难地传了回来：
【…反馈…材料检索…完成…总价…预估…贡献点…】
【…部分材料…平台有现货…价格…高昂…】
【…部分…需任务获取…或…黑市交易…】
价格果然不菲，远超他目前“廖凡”账号里仅剩的几点贡献点。
（晁夜内心os：看来，‘廖凡’必须尽快活动起来，赚取贡献点了。）
他看向生锈的齿轮：“材料我可以想办法。但在那之前，你需要先支付一点‘定金’，证明你值得我投资。”
“定金？”生锈的齿轮一愣。
“帮我一个小忙。”晁夜缓缓道，“我对能量符文有些兴趣。听说你能操控金属微粒，能否尝试将一些基础的固化符文，镌刻在特定的金属载体上？越稳定越好。”
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既是对工匠能力的进一步测试，也是为自己新获得的【基础能量符文构型学】寻找一个实践的机会，或许还能得到一些不错的符文载体。
生锈的齿轮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这个要求的难度和意义。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可以试试。但我需要一些时间，还有…合适的金属。”
“这里的废弃零件，随你用。”晁夜指了指周围。
协议暂时达成。生锈的齿轮不再多言，立刻开始在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中翻找合适的材料，很快沉浸到他的技术世界里。
晁夜则再次将心神沉入与化身的连接。他需要给“廖凡”下达指令，让其从静默状态中苏醒，开始活动，接取一些相对安全、回报快的任务，尽快积累贡献点。
（意念传输）：‘指令…单元‘廖凡’…解除静默状态…优先级：恢复能量至30%以上…接入‘獠牙’任务列表…筛选低风险、高回报、可快速完成任务…准备执行…’
指令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需要时间才能得到清晰的回响。
他闭上眼睛，一边分心监控着正在忙碌的生锈的齿轮，一边耐心等待着化身的回应。
监听站内，只剩下金属零件被翻动、拆卸、以及能量微粒被引导时发出的细微嗡鸣声。
遥远的b-7安全屋内，处于静默状态的化身“廖凡”，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周身近乎枯竭的能量开始极其缓慢地加速恢复…
“獠牙”系统界面上，“廖凡”的名字亮度，悄然提升了一丝。
双线操作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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