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动破灯笼在墙头摇晃,发出吱呀声。酒馆里只有夏无忧一个人,他坐在条凳上,手里捏着那半块金莲布片。叶凡离开时没有回头,话也没有说完,但那些话像钉子一样扎在他脑子里。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有泥,袖口磨出了毛边,整个人看起来很破旧。但刚才那人说的每一件事,只有他知道。落水那天,姐姐跳进池子里救他,裙角缠住水草,两人差点一起沉下去。父皇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的不是“保重”,而是“守住”。
他喉咙动了一下。
屋外开始下雨,先是几滴,然后下大了。雨水从屋顶裂缝滴进来,落在剑鞘上,一滴一滴,声音清脆。他盯着漏水的地方,慢慢伸脚把酒壶踢开。壶滚到墙角,发出闷响。
他抽出剑,用袖子擦剑身。动作很慢,但每一寸都擦到。铁锈被擦掉,金属露出冷光。他记得小时候练剑,教习常说:“剑是骨,人是魂,骨不正则魂不立。”
三更天时雨越下越大。他把剑横放在膝盖上,手指摸过刃口。一道细小的血线从指尖流出,他没有管。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街道湿漉漉的,墙皮泡得发胀。叶凡推开酒馆门,看见夏无忧已经醒了。他换了干净的旧袍子,头发束起,剑放在桌上,人坐得笔直。
叶凡没有多问,只点了点头,在对面坐下。
店小二打着哈欠出来,问他喝什么。
“温一壶竹叶青。”叶凡说。
酒端上来后,叶凡没有碰杯子,而是从怀里取出一枚玉简,放在桌上推过去。“这是《人皇经》里的‘正心篇’拓印。不是给你称王用的,是让你看清自己是谁。”
夏无忧没有伸手拿。
“人族立世,不在权柄,而在不屈之脊。”叶凡低声念道,“心若蒙尘,则道崩;志若不堕,虽孤亦王。”
夏无忧闭上眼睛。
那一刻,他感觉胸口发热,像是有什么在经脉里动了一下。那感觉很弱,但很熟悉。小时候父皇让他打坐,掌心贴着一块刻符文的石板,说那是祖传的血脉印记。当时他也感到体内有暖流,后来再试,就找不到了。
现在它回来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我能感觉到……那是皇室传承的气息。”
叶凡看着他:“你一直都有资格,只是忘了怎么用。”
夏无忧的手按在桌上,指节发白。他想说话,又停住。过了一会儿才问:“如果我站出来,旧部真的会响应吗?摄政王掌兵多年,长老会听他命令,我一个被废的太子……谁还会信我?”
叶凡没有马上回答。他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摊在桌上。“昨夜有人回信。用的是先帝时期内廷传讯的暗语。”
信上只有八个字:北门石狮目犹望宫阙。
夏无忧盯着那行字,呼吸变重。
“这不是效忠某个名字。”叶凡说,“他们等的不是太子归来,而是有人敢第一个说出‘这天下不该如此’。”
屋里安静了很久。
夏无忧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外面街道空荡,远处皇宫的飞檐在晨光中隐约可见。他看着那座他住过十几年的宫殿,声音低沉:“他们把我关在冷宫三年,以为我会死在里面。可我没死。我不争,不是怕输,是怕连累别人。”
他转过身,眼神不再浑浊。“但现在不一样了。姐姐活着,有人愿意为她冒险,也有人记得父皇。那我就不能装作看不见。”
他走回桌前,拿起剑,轻轻拍在肩上。“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到时候,我要让所有还记着先帝的人知道——我夏无忧,回来了。”
叶凡点头。
两人没有再多说。一个坐在桌边,一个站在门口,气氛沉稳。反抗的火种还没点燃,但它已经在心里埋下。
中午时分,阳光照进酒馆。灰尘在光柱里飘动。叶凡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夏无忧叫住他。
叶凡停下脚步。
“你说她现在安全?”夏无忧问,“她……有没有提到我?”
“她说你该醒来了。”叶凡说,“她说你小时候答应过她,要做这个国家最正直的人。”
夏无忧嘴角动了动,没有笑,也没有叹气。他只是把剑握得更紧。
叶凡转身走出门,身影消失在巷口。
夏无忧独自留在酒馆里。他把那半块金莲布片放进贴身衣袋,然后一拳砸在桌上。木桌裂开一道缝,但他没有看。他盯着门外的长街,仿佛在等什么人出现。
傍晚,一只信鸽落在屋顶。翅膀扑腾几下,掉下一枚铜管。铜管顺着瓦片滑落,砸在窗沿,弹了一下,滚进门槛内侧。
夏无忧弯腰捡起,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字:西岭栈。
他攥紧纸条,抬头看向西方。那边是城郊荒地,曾经有个驿站,现在废弃了。他知道那是旧部常用的接头点之一。
他把纸条塞进火盆,点燃。火焰升起时,他站在光影交界处,一只手扶着剑柄,另一只手慢慢握成拳。
夜色渐浓,街上行人稀少。酒馆灯亮着,门没有关。
一个身穿灰袍的男人拐进巷子,在门口停了一下。他脸上有道疤,从眉尾划到下巴。他看了看四周,抬脚迈进门槛。
“找人?”夏无忧坐在阴影里问。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放在桌上。铜牌背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鹰,胸前有个缺口。
夏无忧盯着那块牌子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手,将铜牌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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