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站在丹塔偏殿的石阶上,手中那块源纹石已经裂成两半。他没有再看它,只是轻轻合拢手掌,碎屑从指缝间滑落。风一吹,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出现在院门口。他腰间挂着一块漆黑如墨的玉牌,上面刻着一道扭曲的龙形纹路。他没有说话,只朝叶凡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叶凡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三条街巷,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王府高墙渐渐出现在眼前,门匾上写着承乾府三个大字。守门侍卫见到黑衣人手中的玉牌,立刻让开道路。
进去之后,路径很曲折。回廊两侧种着铁骨松,枝干笔直,没有一丝弯曲。叶凡一边走,一边用指尖在袖中划动,默记地脉走向。这几步下来,他已经察觉到脚下灵气分布不正常——东侧偏重火行,西面却阴寒刺骨,像是被人故意引动过。整个府邸的布局,隐隐指向皇城方向。
引路的执事忽然停下,在一间大厅前躬身:林先生,请进。
厅内灯火通明。正中央坐着一人,身穿玄金蟒袍,面容冷峻。他双眼开合之间,有微弱紫光闪过。他手里拄着一柄无鞘古剑,剑柄上雕着一头血色异兽。
叶凡低头走进去,脚步放慢半拍,显出几分拘谨。
你就是今日丹塔考核中炼出上品凝脉丹的散修?那人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压在胸口。
叶凡答得干脆。
叫什么名字?
林尘。
南荒来的?
从小在山里采药为生,后来跟着一位老药师学了些皮毛本事。
那人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抬手,一道神识扫来。那感觉不像寻常探查,更像是冰针顺着经络钻入体内,试图触碰轮海。
叶凡体内气息稳住不动,只让轮海中期的波动浮于表面。不多不少,正好符合一个略有天赋的散修水准。
神识退去。
不错。那人缓缓点头,能在那种条件下控火成丹,还能发现星陨粉掺杂妖血,说明你不止懂炼丹。
叶凡低头:只是运气好,碰巧闻到了腥味。
运气?那人嘴角微动,能在混乱火流中拍醒地火节点,这也叫运气?
叶凡心头一紧。
原来他们早就注意到了。
但他脸上依旧平静:当时炉子不出火,我看别人都在喊执事,想着试试总比干等强。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大夏缺人才。尤其是像你这样,肯踏实做事的人。
他说完,抬手一挥。旁边一名随从捧上一枚银印,三寸见方,正面刻着王府客卿四字,背面是一枚火焰符文。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王府三等供奉。每月俸禄三十灵石,可自由出入药庐与外藏书阁,参与宗师级丹方研讨。
叶凡抬头,眼神中透出惊喜。
他单膝跪地,双手接过银印:谢王爷赏识!
那人——摄政王——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起来吧。你既然有真才实学,我不吝厚待。但有一点要记住。
他目光陡然转冷:进了这府门,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否则……
他轻抚剑柄,没再说下去。
叶凡低头应道:明白。
离开正厅后,一名灰衣执事领他前往居所。路上经过一片竹林,尽头是一排独立小院。执事推开其中一间门:林先生以后就住这里。
屋子不大,但干净整齐。床、桌、柜俱全,连茶具都摆好了。
晚上会有人送来新衣和令牌。执事说完就要走,又回头补了一句,夜里最好不要出门。巡逻队不留情面。
门关上后,叶凡站在屋中央,没动。
他先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院子角落有处阴影,站着一个人影,背对着房门,一动不动。不是仆役打扮,也不像是值守。
他转身,从怀里取出最后一片源纹石碎片,贴在胸口内袋。然后蹲下身,在门槛下方摸了一圈,指尖沾到一点潮湿的灰泥。他捻了捻,闻不出气味,但知道这是用来监测出入痕迹的禁制粉末。
他又上了床,假装休息。等外面彻底安静,才悄悄起身,在房梁、门框、地板接缝处各布下一个微型预警阵纹。这些纹路极小,肉眼难辨,一旦有人靠近五步之内,就会引发轻微震感。
做完这些,他坐回窗边。
远处皇城上方,龙气盘绕,却被一层暗红色雾气笼罩。那不是自然形成的云,而是某种长期压制的结果。他知道皇帝还活着,但也快撑不住了。
月灵公主给他的玉符还在枕下。只要捏碎,就能传讯。但现在不能用。王府里到处都是眼线,稍有异常就会暴露。
他闭上眼,开始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节奏一致,像是巡夜的人。他们在院外停了一下,似乎往门缝里看了一眼,才继续走远。
叶凡睁开眼,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第二天会有安排。他能感觉到。
果然,清晨刚过,就有仆人送来一套深青色长袍,胸前绣着一朵银焰花——那是王府客卿的标志。还有一块青铜令牌,正面写着,背面刻着东苑十七号。
仆人说中午会有宴席,请他务必到场。
送走仆人后,叶凡把衣服挂在架上,没穿。他现在还不想太早融入这个身份。
他走到门前,伸手推门。
门没开。
他皱了皱眉,加了点力气。
还是不开。
低头一看,门缝底下多了一层薄薄的红灰,正微微发烫。这是锁息阵的一种,外人看不出来,但只要试图强行离开,就会触发警报。
他收回手,回到屋里坐下。
看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真正自由。
中午时分,又有执事来请。这次直接带着他走。路线绕得很远,明显是为了让他看不清王府全貌。但叶凡还是记住了几个关键节点:药庐在西北角,三层楼,门口有两个戴面具的守卫;外藏书阁在西南,单独一座院落,进出都要登记。
宴席设在一处露天庭院。十几张桌子摆开,坐的都是王府里的供奉和幕僚。叶凡被安排在靠后的位置,不算太差,但也引不起注意。
酒菜上来不久,摄政王出现了。
他坐在主位,没动筷子,只是环视全场。
今日招揽新人,是我大夏之幸。他说,特别是林尘先生,出身草野,却有如此造诣。希望你能在这里安心做事,不必顾虑过往。
全场安静。
叶凡起身,抱拳行礼:定当尽心竭力。
摄政王点点头,端起酒杯。
就在所有人准备举杯时,他忽然问:林先生,你觉得这王府如何?
叶凡一顿。
他知道这不是随便问问。
格局恢弘,气象庄严。他说,特别是地脉走势,暗合天地之势,必是高人设计。
摄政王笑了:你知道地脉?
在山里久了,多少懂一点皮毛。
那你说,哪里最要紧?
叶凡抬头,直视对方眼睛:若是镇压气运,当以中枢为主;若为监视四方,则七星归位之处最为关键。
摄政王手中的杯子停在半空。
两人对视数息。
最后,摄政王把酒喝下,淡淡道: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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