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将那柄以黑布包裹的短刃重新塞回草席之下,指尖无意识地在泥土地面划过,留下三道浅痕。他不再多言,只抬眼望向屋角蜷伏的那条黑狗。它通体乌黑,双耳耷拉,看似昏沉欲睡,唯有一对眼珠在昏暗中隐约转动,映着窗外渗入的微光。
“可听明白了?”叶凡低声问道。
黑皇并未动弹,尾巴尖却极轻地扫过地面,似回应,又似无意。
“华云飞居所外布有星辰阵,地上行不通。他房中那幅画更是眼线,触之即警。你若暴露,不止是你,我也再无退路。”叶凡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却清晰可闻。
黑皇终于抬起头,鼻翼微动,忽然开口,嗓音粗哑:“地上不行,便走地下。阵纹再密,也有断续之处。子时雷云聚,天机紊乱,正是时机。”
它站起身,抖了抖皮毛,沾身的草屑簌簌而落。不再看叶凡,它径直走到门边,以爪轻挠两下木门。
叶凡起身开门,夜风挟着山间湿寒之气扑面而来。黑皇一跃而出,身形瞬即没入黑暗,连足音都消尽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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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将至,星峰上空乌云渐拢,月色尽掩。山体侧坡悄然裂开一道细缝,泥土微隆又陷。不多时,一只沾满湿泥的黑爪自地下探出,随后,黑皇整个身子钻出地面,抖落泥块,鼻翼翕张,嗅辨着空气中浮动的灵流。
百步之外,即是华云飞闭关的静室。屋外一圈银色光纹嵌于石砖之间,隐隐与天星呼应,正是星辰感应阵。活物一旦踏入,阵纹立时将讯息传至主人神识。
黑皇伏低身躯,前爪于地上缓缓勾画,指尖渗出黏稠唾液,在泥地描出一道曲折纹路。那纹看似杂乱,实则暗合地脉走向。它将爪子按于纹上,低哼一句晦涩咒语,周身气息蓦然一沉,恍若与四周泥土融为一体。
它贴墙根潜行,避开阵眼,终停于屋后一处排水暗渠口。渠口以铁栅封死,然年久失修,边缘已见松动。黑皇以齿咬住铁条,猛一发力,发出极轻“咔”声,随即止住,竖耳静听屋内动静。
一片寂然。
它再度发力,将铁条拗弯,钻身而入。渠内狭窄,青苔密布,湿滑难行。黑皇一路匍匐,直至尽头一方石板之下。以爪轻叩石板,闻得上传来细微呼吸之声——华云飞正在静坐调息。
它静待片刻,见无异常,后腿猛蹬,骤然撞开石板,现出一缝。一股淡淡檀香自上飘落,混着纸张与玉器气息。它探头一瞥,屋内陈设简朴,唯有一幅古画悬于壁间,画中女子执伞伫立雨间,眸中若有微光流转。
黑皇眯起眼,认出此画来历——摄形镜,可映照入室者真容,并将影像传予主人识海。
它缩回暗处,略一思索,忽转身爬向隔壁丹房。那里丹炉与药柜杂陈,守备松懈。它以爪拨开炉底灰烬,寻得一根未燃尽的引火符,又从口中吐出一粒黑砂,弹入炉心。
片刻后,炉内“轰”地一声闷响,火光骤起,药柜震颤,数瓶丹药滚落坠地,发出清脆裂音。
屋内,华云飞蓦然睁眼,眉头一蹙,立身疾步走向丹房查看。
就在他推门的刹那,黑皇自暗渠猛窜而出,直扑静室中央地板。它以爪迅疾撬开一块活动石板,露出下方暗格。其中仅置一物——一枚墨色玉简,表面刻满扭曲符文,隐隐泛动幽光。
它一口叼住玉简,正欲退回,忽觉壁上那幅画微微一颤,画中女子眼珠竟转动了一下,朝它扫来。
黑皇低吼一声,长尾猛甩,将早已藏于身后的泥块掷向画框。泥块击中画角,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画幅晃动,影像立断。
它不再犹豫,原路退回暗渠,叼紧玉简钻入地底,疾速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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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初,守山弟子察觉地底异动,上报后即刻遣出灵鹰巡空。两头灰羽鹰盘旋于星峰之上,锐目扫视山林。其中一头骤然俯冲,落于一处新翻的泥土旁,以爪刨掘数下,现出一道浅淡爪痕。
“有东西自地下走过。”弟子蹙眉。
“怕是山兽。”另一人道,“昨夜雷云压顶,地气躁动,寻常灵兽亦会不安。”
“可这爪印……不似寻常兽类。”前者蹲身,指尖抚过痕迹,“指节分明,行动有序,倒像是……能化形的妖物。”
话音未落,远处主殿方向传来一声低语,似从虚空而至:“有秽物扰阵。”
二人一惊,抬首望殿。摇光长老玄尘子立于窗前,目光如刃,扫过星峰一角。他闭目片刻,缓缓摇头:“气息已断,追之无益。”
弟子不敢多问,收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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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拙峰。
叶凡仍未入眠。桌上油灯将尽,火苗微弱摇曳。他紧盯门缝,直至听见三声极轻吠叫,短促而富有节律。
他立即起身开门。
黑皇瘫倒门外,浑身浸透湿泥,毛发凌乱,口中却死死咬着那枚玉简。它将玉简吐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低声道:“拿去。险些回不来。”
叶凡蹲身拾起玉简。入手冰凉,表面符文隐隐发烫,似有物事在内流动。他指尖顺纹路抚过,忽觉一丝异样——那纹路走势,竟与思过崖石壁所见残阵有几分相似。
更令他心头一震的是,玉简深处蕴着一缕极淡道韵,似曾相识。
“这气息……”他喃喃低语。
“是狠人一脉的。”黑皇趴在地上,舔舐前爪伤口,“她留下的印记,虽淡,却瞒不过我。”
叶凡默然片刻,将玉简翻转,见背面刻有一行小字,字迹古拙:
“阵启之日,星陨为引,血祭九重,门开太虚。”
他瞳孔骤缩。
“太玄地下有阵。”他嗓音低沉,“非护山阵,是接引阵。他们欲通某物。”
黑皇喘着气,抬头瞥他一眼:“不止是通某物。是接某物。那阵纹走向,与摇光主峰地脉遥相呼应,中间独缺一环——便是你所处的拙峰。”
叶凡猛然抬头。
“他们不是要杀我。”他声冷如冰,“是要用我。”
黑皇不再言语,缓缓阖眼,蜷缩草堆之中,似已力竭。
屋内唯余油灯将熄的噼啪轻响。
叶凡坐于蒲团上,指尖反复摩挲玉简边缘,目光死死盯住那行小字。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却稳如磐石。
门外,风歇了。
檐下,一滴夜露自枯叶边缘滑落,坠在泥地,溅起细微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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